这一夜守军风声鹤唳,唯恐龙锐军趁夜攻城,所以包括皇甫云昭在内,从上到下都是集中精力,严阵以待。
等到天亮,龙锐军也没有一兵一卒杀向城池。
倒是守城的将士们已经颇为疲倦。
皇甫云昭判断应该是秦逍领兵刚刚抵达,经过吉平战事,龙锐军疲惫之师,没有立刻攻城,肯定是养精蓄锐。
顺锦城虽然比吉平宏伟坚固得多,但凭心而论,东北四郡诸城之中,除了都护府治所辽阳城,其他城池几乎都是不好守。
一来没有护城河,二来也无瓮城作为首道屏障,敌军一旦攻城,就直接面对城门。
辽东军当初禁止各城挖掘护城河和修建瓮城,目的是担心各地一旦有叛乱,平叛之时,攻城会增加难度。
谁成想有朝一日被困城中的会是自己。
守军严阵以待之时,城中的鸿宴楼内,却是气氛凝重。
近百名城中的士绅都被软禁在鸿宴楼内。
这鸿宴楼虽然上下有三层,而且有许多单独的房间,勉强可以安置这百来号人,但大部分人都只能席地而眠。
梁宗义倒是派人送来了竹席被褥等物品,不过将要入冬,东北的天气寒冷,到了夜里更是温度骤降,一群养尊处优的老爷们拥挤在酒楼内吃住,却也是痛苦不堪。
酒楼外面,梁宗义甚至安排了二十多名郡守府护卫看守,酒楼前后们都被锁上,而且有人日夜在酒楼周围巡逻,周边的几条街道,也都封锁。
酒楼里的人固然无法出去,外面的人却也是无法靠近酒楼。
邱老爷年事已高,再加上威望不低,却是与另外一人安排在了单独的房间里。
酒楼里的掌柜伙计也都被留在此处,供应众人的吃喝。
梁宗义虽然软禁众人,迫使众人掏银子,但对众人的生活倒也是尽可能安排好。
毕竟这些人最少也要掏出几千两银子,在饮食上自然不会亏待。
邱老爷的房间内,四人一起用餐,三菜一汤,谈不上有多丰盛,但好歹有酒有菜,也还算凑合。
虽然这几道菜做的不差,颇为精致,但在座几人却哪有食欲。
酒楼的人都被迫写了手书,让人送去家中筹备银子。
邱老爷最终被逼迫要捐献四万两银子,这对邱家来说,绝非小数目,肯定是要伤筋动骨。
其他几人也都是捐献不菲,一想到被辽东军搜刮的元气大伤,几人心中都是充满怨念。
“土匪!”好一阵子过后,终於有一人忍不住低声骂道:“谁是叛军?真当大家心里不明白。”
邱老爷立刻道:“长德兄慎言!”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慎言的?”长德兄没好气道:“我胡家是土生土长的营平人,历经八代,辽东军来东北之前,胡家就早已经在此生根。”握起拳头,一脸愤怒道:“东北最乱的时候,咱们这些士绅也不曾被毫无道理囚禁起来。官府搜刮,历来有之,可哪里有辽东军这样贪婪无耻之辈??他们跑马圈地,占了咱们那么多田地,如今又拿刀架着咱们的脖子,比咱们倾家荡产,这比那些土匪盗寇更可恨。”
边上一人也是低声感叹道:“长德兄话糙理不糙。如果秦逍真的是起兵作乱,朝廷怎可能视若罔闻??”
“调动幽州军,出关剿贼,辽东军两面夹击,叛军能撑多久?”另一人道:“洪富问的并没有错,既然龙锐军作乱,幽州军为何冲冲没有动作?”
长德兄冷笑一声,道:“秦逍是何等人物?平定江南之乱,在京都斩了渤海世子,年纪轻轻,被圣人委以重任,派到关外练兵。此人深受圣人器重,前途无量,你们觉得这样的人物,会稀里糊涂起兵作乱?他作乱有什么好处?”
“不错,长德兄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边上那人也是冷笑道:“天下皆知,汪兴朝拥兵自立,辽东军的人分布在东北四郡各个位置,朝廷派来的官员几无立足之地。到底是龙锐军谋反,还是辽东军要割据自立,稍有脑子的人都心知肚明。”
长德兄道:“之前有传言说,秦逍领兵出关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练兵,而是朝廷派他前来制衡汪兴朝。西陵丢失,天下震动,朝廷欲图收复西陵,可是担心辽东军会趁机割据自立,所以圣人才派了秦逍前来盯住汪兴朝。一山不容二虎,汪兴朝处处被秦逍掣肘,甚至丢了辽西,肯定是心中恼怒,心下一横,欲图调兵将龙锐军赶回关内!!”
“是这样。”立刻有人道:“皇甫云昭从辽东率领近万兵马前来,本就是想要对龙锐军下手。”
“所以谁是叛军,也就一清二楚。”长德兄恨恨道:“梁宗义这帮畜生,趁机搜刮咱们,咱们这次捐了银子,你们真当只是结束?龙锐军已经兵临城下,围困下去,辽东军此后还会以各种理由让咱们掏银子。”看了看在座几人,低声道:“我现在倒是想到一个极可怕的后果。”
几人都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