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汗回到大帐之时,不少人都是观察东林汗的神情。
只见东林汗神色有些凝重,虽然极力想掩饰,但这位勇武过人的大汗从来都不善於掩饰情绪,谁都能从他勉强的情绪猜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在座诸人和秦逍一样,都知道东林汗方才迎上去听取禀报,肯定是有紧急军情。
按常理来说,救兵如救火,如果真的有紧急军情,东林汗就应该迅速向大单於禀明,甚至立刻与诸头领商议,调兵遣将尽快做出部署。
但东林汗回到自己的座位,不但没有向众人说明情况,甚至没有向大单於禀报的意思。
不少人见状,心想看来应该不是十万火急的军情,否则西林汗不可能如此耽搁。
只要不是紧急军情,大家也就不太在意,觥筹交错,吃肉喝酒。
秦逍见东林汗神色一直都很凝重,还真猜不到究竟发生何事,不过互相敬酒,东林汗倒也是客气非常。
锡勒人的宴会时间都很长,大单於陪了片刻,显出疲态,却是凑近秦逍耳边,声称身体略有不适,需要歇息片刻,又让众人要配好秦逍和莽咄,更是吩咐塔都多敬秦逍几碗酒,这才自己离开。
东林汗却是又敬了秦逍一碗酒,也是声称有点小事要处理,先行辞席。
大单於和东林汗先后离开,本来已经放松的众人又都开始觉得情况不对。
按常理而言,今日这样规格的宴会用来款待秦逍,而且秦逍又与塔都刚刚结拜为兄弟,大单於肯定不会中途退席,既然离开,肯定是与东林汗对过眼色,下去商议事情。
如果是商议军情,没必要避开大家。
步六达用兵,从来都不是大单於一人干坤独断,需要召集诸部头领共同商议,毕竟真要用兵,所用的兵马钱粮可是需要诸部族共同承担。
大家都是愈发觉得奇怪,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有人却忽然想到,难不成是因为贺骨使团和秦逍在场,虽然有了紧急军情,但东林汗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而大单於也不希望在外人面前商议军情,所以才先行去商议。
如果是这样,倒还解释得通。
想到可能有强敌来犯,不少人的情绪便开始有些低沉。
步六达人虽然骁勇,但不到万不得已,却并不希望轻易发生战事。
而且大家都知道,因为大疫的缘故,步六达现在正处於内忧之中,这种时候整个部族都十分虚弱,如果此时有敌来犯,对步六达来说肯定是一场灾难。
秦逍自然感觉到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起来,片刻之后,也故作不胜酒力。
大家心中有事,包括塔都在内,自然都没有继续饮宴的心情。
宴席散过之后,塔都却是亲自送了秦逍和莽咄回到使团歇息之处,这才离开。
莽咄饮了不少酒,倒是颇有些酒醉,回帐之后,却是倒头就睡。
秦逍却是脱下了自己的靴子,抬起脚,两只脚的布袜果然是湿透,不禁摇摇头,拿起靴子倒转过来,竟然从靴筒里倒出水来。
今日他让步六达人见识了自己的酒量,所有人都只觉得这位秦大将军的酒量简直是恐怖,前前后后饮了二十多碗酒,换成谁那也是撑不住。
但众人却不知秦逍饮酒之际,却已经用内力将酒水从足下逼出来。
他大天境修为,内力运转已经是随心所欲,将入腹酒水用内力引至足底,从足下排出,这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可以做到的事情,但宴会上其他人肯定是完全看不出来。
也正因如此,他才始终看起来没有丝毫醉意,而且清醒无比。
秦逍很清楚,宴会上的烈酒非同小可,他虽然自幼饮酒抵抗寒毒,但十分克制,并不牛饮,所以酒量谈不上有多强,比起酒量不弱的草原人,如果不做些手脚,肯定是难以应付。
今日那叱伏卢雷借回酒礼发难,秦逍若是正儿八经接下,那十碗酒饮下,肯定会当场倒地,比叱伏卢雷的结果还要难看。
他将靴子放在一边晾干,又脱下了布袜,毡帐内生着火炉子,他将布袜放在火炉边烘烤,这才回到床上,盖住两脚,双臂枕着后脑躺下。
今日不见红叶,却不知她现在何处,也不知道晚上是否还会再来。
此次步六达一行,也算是圆满,不但知晓了策划大疫背后的元凶,而且借此机会,也与步六达确定了友好的关系,斩断了汪兴朝的一条手臂。
不入虎山,焉得虎子,而此次来到步六达这座虎山,也确实得到了虎子。
没有了步六达的支持,辽东军也就彻底沦为了孤军。
龙锐军掌控了东北与关内的水陆两条道路,如今大单於拿出那份供词,将散布疫病的罪责直接扣在了辽东军的头上,如此一来,步六达诸部肯定要将辽东军视为敌人,非但不会再支持辽东军,甚至还会斩断与辽东军的各种联系。
秦逍知道大单於是个极精明的人,如今表明态度,接下来肯定还会有一系列措施,其中与阜城贸易场的贸易肯定是会切断的。
黑山贸易场的交易如火如荼,锡勒三部中,贺骨和真羽都是大为受益,步六达却因为辽东军的缘故,无法像另外两部那样与黑山贸易场展开全面的贸易,因此却也是损失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