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甚至没有生火炉子,大门敞开着,风从门外吹进来,冷风如刀。
诸将到齐之后,坐了小半天,都是不敢说一句话,虽然感觉到寒冷,但案几上的热茶谁都不敢去碰。
忽听得脚步声响,众人便见到一身甲胄的安东大将军汪兴朝从侧门走进来,诸将同时站起身,面向将军椅,等汪兴朝坐下之后,才一起单膝跪下,齐声道:“参见大将军!”
“都起来吧!”汪兴朝的声音冷峻异常,众将起身后,都不敢坐下,而汪兴朝也没有让众人坐下。
“带上来吧!”
汪兴朝坐在将军椅上,身板挺直,神情冷峻。
很快,就从外面被两名甲士押进一人,两边诸将瞧过去,立刻都认出正是将军司马涂莫亭,於是都往后退了一步。
涂莫亭跪倒在地,却是立刻叩首道:“属下涂莫亭,拜见大将军!”
“涂莫亭,你可知罪?”汪兴朝冷冷道。
涂莫亭立刻道:“属下知罪。属下受皇甫云昭所骗,领兵落入了他的圈套,损兵折将,罪该万死!”
汪兴朝听得涂莫亭承认罪责,声音略微缓和一些,道:“虽然胜败乃兵家常事,但你不查敌寇祸心,落入抵扣陷阱,折损我辽东军众多将士,实在是罪不可赦。”微顿了顿,才道:“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属下知罪,虽万死不能恕罪。”涂莫亭抬头道:“属下只有一个请求,求大将军饶恕属下的家眷!”
汪兴朝淡淡道:“这个不劳你说。罪不及家人,你正法之后,你的家人本将会代为照顾,你不用担心。”
“大将军宅心仁厚,有大将军的照顾,属下去的就安心了。”涂莫亭再次叩首,道:“这么多年,承蒙大将军照顾提携,属下深受厚恩。今生无法报答,只能来世再报!”
诸将都是低头不语,心中知道如果换做从前,好歹也要出面求情。
但这次不同往常。
涂莫亭明摆着是要替汪兴朝背黑锅,如果涂莫亭不死,汪兴朝就无法向全军交代,所以涂莫亭这次是必死无疑。
这时候还要出面请求,反倒会乱了汪兴朝的打算,所以议事厅内虽然有十多名将领,却无一人敢出面。
“你安心去吧!”汪兴朝微一沉吟,终是淡淡道。
涂莫亭这才站起身,左右看了看,才道:“诸位将军,看在多年情分上,以后还请诸位将军多照顾家眷,涂莫亭在此谢过!”左右各鞠了一恭,诸将也都是拱手还礼,无人多说一句话。
涂莫亭这才转身,在两名甲士的押送下前往早就准备好的刑场。
待得涂莫亭离开之后,汪兴朝沉默许久,才抬手示意众人落座。
“诛杀涂莫亭,只是为了给百姓和将士们一个交代。”汪兴朝缓缓道:“他虽然有错,但本将之错更深。如果不是本将错信涂莫亭和皇甫云昭,下令出兵,也不会有如此惨败。本将知道诸位是给我面子,但本将很清楚,这次犯下如此大错,我汪兴朝实在没有脸继续做在这个位子上。”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却见汪兴朝缓缓起身,走到一旁,指着将军椅,感慨道:“坐上这把椅子,就是要保家卫国,也要带着弟兄们过上好日子。我在这椅子上坐了二十年,也算是让东北四郡无虞,周边诸狄不敢侵犯。此外兄弟们也都是衣食无忧,家人安泰。”
众人立刻纷纷道:“大将军带领我们保家卫国,我们无愧於大唐!”
“可是秦逍仰仗着圣人的宠爱,来到东北,嚣张跋扈胡所非为。”汪兴朝冷冷道:“此人野心勃勃,扩充实力,切断商道,敛财蓄力,组建水军,甚至与草原诸部勾结,这一切都在表明此人想要割据自立。我们洞悉此人野心,想要为朝廷清剿叛军,但我指挥不当,连续战败,实在是有愧将士们,更有愧於朝廷。”指着将军椅道:“这把椅子,我已经没有资格继续坐下去,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是想商议一位合适的人选,带领辽东军走出困境。”
诸将闻言,更是显出骇然之色,面面相觑。
汪兴朝坐镇东北二十多年,手腕了得,这把将军椅子可说是坐得稳如泰山。
辽东军六姓之中,皇甫云昭和唐开甲都是极有实力之人,但多年来却依然是被汪兴朝压得死死的,连这两人都不敢对汪兴朝的权威发出挑战,其他人更是老老实实追随这位大将军。
辽东军三大巨头,皇甫云昭已经投敌,唐开甲战死,没有了这两人,辽东军更是汪兴朝一言九鼎。
这时候汪兴朝声称要让出大将军的位置,可是在场诸将,谁又敢真的跑上去坐在那把椅子上。
“赵伏,你弓马娴熟,在军中素有威望。”汪兴朝看向诸将上首一名武将,声音平和:“你是中郎将的身份,不如由你来接替本将,带领大家走出困境?”
那赵伏闻言,吓了一跳,已经起身跪倒在地,颤声道:“大大将军,属下属下万死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