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胜得到这个机会,却也是立下了军令状。
如果无法拿下甲山城,那就只能让人带着他的人头回辽阳。
虽然攻城的都是新兵,但胡胜兵临城下之时,却还是很自信,毕竟是六千兵马打一座县城,实在没有理由拿不下来。
而且谭家兄弟的能耐他也很清楚。
谭家兄弟敛财有术,但几乎都是无能之辈,即使是领兵的谭智,麾下部曲也谈不上有多精锐,无非是因为谭家在辽东军中的资历,所以才在军中有一席之地,麾下也有着近千号部曲。
可是真打起来,他才知道情况比自己预想的要严峻得多。
守军的战斗意志,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而辽东新兵训练的时间太短,看上去声势浩大,但真正上了战场,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这次发起攻城之前,胡胜便已经向将士们发话,只要攻下甲山城,会将城中一半的财富作为赏赐分发给所有攻城的将士,而且率先攻上城头或者攻入城门内的将士都将获得重重的赏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辽东新兵在号角声中,倒也一度显示出勇气。
可是看到身边同伴一个接一个中箭毙命,瞧见云梯上众多兵士惨嚎中坠落下来,甚至看到城头落下的巨木乱石将不少兵士砸成肉泥,新兵们内心深处的恐惧弥漫全身,不少人迅速后撤,却又被大刀队砍杀着重新转头向甲山城杀过去,一时间城下的场面混乱不堪。
城中的箭矢显然很是充足,趁着攻城将士们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城头的箭手们连续不断放箭,箭矢如雨点般落在人群之中。
胡胜脸色越来越难看。
照这样打下去,甲山城无法攻破,反倒是麾下的人马都要葬送在这里。
即使最终攻破甲山城,可是如果伤亡太过惨重,那也谈不上立下了大功,事后恐怕还要被辽东诸将嘲笑,毕竟在接过攻打甲山的命令之时,自己表现出对甲山的不屑一顾,似乎一根手指便能将甲山碾死的态度那可是被许多将领看在眼里。
“朗将,他们做了准备。”边上有人道:“这样打下去只怕不行。”
胡胜恼怒道:“你还有什么好办法?”
“甲山城地处边境一带,当年修建此城的时候,就和其他城池不同。”部下道:“为防卫夷狄侵袭,边城修建的都很坚固。谭家这些年甚至还加固了城防,这些新兵没有攻城的经验,而且朗将您看看,一个个贪生怕死,没有赴死之心,这实在是很难打下去。”
胡胜皱眉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做?”
“要不咱们直接让精锐攻城?”部下道:“比起这帮酒囊饭袋,还是自己人有用。”
胡胜当然知道部下说的是从辽阳调拨的八百精锐老兵。
这些老兵之中,本就有五百之众一直受他统领,除了自己的嫡系五百人,汪兴朝另外还抽调了三百精兵过来。
虽然连续三天攻城,但攻城的主力只是征募的新兵,八百精锐老兵一直坐镇后队,并没有直接参加攻城。
作为攻城方,如果强行攻城,死伤往往都很重。
胡胜从一开始就是想以人海战术拿下此城。
而且汪兴朝也是嘱咐过,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让老兵攻城,而是要以新兵作为主力。
一来可以让新兵得到锻炼,二来也是为了保存实力。
毕竟老兵都是经过多年训练,战斗力自然远不是新兵能比。
龙锐军对辽东军的逐步消耗,已经导致辽东军主力损失大半,如今汪兴朝手中的真正本钱就是那几千名精锐老兵,对辽东军来说,每一名老兵都是宝贝疙瘩,不可再轻易被消耗掉。
宁可战死十名新兵,也不要轻易折损一名老兵。
胡胜自然是明白汪兴朝的心思,而且此次出征的老兵大半都是自己的嫡系,所以自然不愿意将这些老兵丢出去攻城。
“大将军有过嘱咐,非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动用他们。”胡胜皱眉道。
部下道:“朗将,现在已经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守军的防卫超出了我们的预料,这帮新兵蛋子如此胆怯无能也是出人意料,继续让他们打下去,死人倒也罢了,可是这种攻城力度,再打上十天八天都未必能破城。”抬手往西南方向指过去道:“皇甫云昭已经领兵部署在不到百里之外,虽然暂时没有动静,但随时都可能杀过来。如果冲冲无法破城,属下只怕会生出大变故。”
胡胜低头沉默,随即再次抬头看向前方。
虽然有大刀队押阵,攻城的将士们不敢回撤,可是除了一部分还在攻城,大部分人已经是士气低沉,只是在城下如没头苍蝇一般乱窜,口里也是大声叫喝着,真正不畏生死攻城的却没有多少人。
城中的赏赐虽然确实很诱人,但如果连脑袋都没了,再多的金银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