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双方早已经是水火不容,但这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秦逍。
他很清楚,只有秦逍有这种气魄,有这份胆识,也才有这种万马千军中的豪情。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阳光照耀下,宿敌相见。
“你就是秦逍?”汪兴朝终於开口道。
对眼前这个人,他心中很恨。
是对方杀死了自己的爱子,是对方将辽东军逼入如此绝境,也是对方让自己这位安东大将军变得如此狼狈。
但他内心深处,竟然也隐隐生出一丝钦佩。
秦逍笑道:“早闻汪将军之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他也无需故意扯着嗓子说话,大天境的修为,足以让他的语气云淡风轻却又能让城头所有人听见。
汪兴朝单手背负身后,平静道:“本将也一直很想见见你,看看刺杀本将爱子的人物,到底是何模样。”
他没有出口斥责秦逍是反贼,而是提及爱子之仇。
两人都清楚,到了这份上,在争论谁是叛军,已经是多费唇舌。
但杀子之仇,就足以让双方你死我活。
“我三尺长剑,杀尽卑劣恶徒。”秦逍笑道:“令郎太恶,终会不得好死。”
汪兴朝不怒反笑,道:“很好,你能承认,本将也就知道该向谁讨债。”
“私仇难道大於公义?”秦逍叹道:“汪兴朝,我现在和你好好说话,不是因为你本人,而是因为你还代表着辽东军。辽东军是大唐的威武之师,曾经为大唐立下过汗马功劳。虽然后来走错了路,但军士无罪,而且犯错不要紧,只要能够改过自新,我看在辽东军为国建功的份上,还是会给将士们一个机会。”
汪兴朝笑道:“看来你倒是个很大度的人。”
他的修为自然无法与秦逍相提并论,却也是六
品境界,内气浑厚,声音也是远远传开。
“你我都明白,大唐现在正处於艰难时候。”秦逍叹道:“不知道汪将军能否以国家为念,开城化敌为友。辽阳城内外,都是大唐的将士,一旦搏杀,你死我活,损失的是大唐,你如果心中有大唐,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汪兴朝却是抚须笑道:“秦逍,你若肯下马入城投降,本将可以保证从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不但会重用你,而且还会保证你麾下将士衣食无忧。”
“汪兴朝,你若出城投降,我也可以既往不咎,而且还会向朝廷进谏,恳请圣人为你加官进爵。”
汪兴朝闻言,却是仰天大笑,秦逍却也几乎是在同时大笑起来。
“城在这里,你想掌控东北四郡,只要打下这座城池便可办到。”汪兴朝道:“你尽管来攻。”
秦逍叹道:“如此说来,你确实没有归降之心,非要让大唐的将士们拚个你死我活?”
“本将坐镇东北二十余年,岂会受人所制?”汪兴朝淡淡道:“秦逍,本将还真是为你担心。”
秦逍道:“哦?不知汪将军为我担心什么?”
“李含月流窜到徐州,起兵叛乱,人人得而诛之。”汪兴朝声音变得寒冷起来:“天下皆知,你与李含月狼狈为奸,是叛贼李含月的同党。朝廷出兵平叛,用不了多久,必然会攻下徐州,诛灭李含月。剿灭李含月,朝廷自然会腾出手来对付你。你收拢各路反贼叛军在东北为祸,叛乱之心天下皆知。圣人英明,当初看错了你,如今见你野心勃勃,又岂会容忍你继续猖獗?”
李含月是麝月公主的闺名,秦逍闻言皱眉,知道汪兴朝这番话其实是在说给守军将士听。
“平定徐州之后,圣人眼见得你在东北叛乱,自然会下令大军前来东北平叛。”汪兴朝高声道:“据本将所知,神策军已经杀到了徐州,用不了多久便能结束徐州战事。而且幽州已经在整军备战,只待朝廷一声令下,幽州军便会率先杀出关来。秦逍,你不想着守住辽西,却敢领兵前来辽东,等到幽州军杀向辽西,本将真担心你用什么去抵挡。”
这番话自然更是为了提振守军将士的士气。
辽阳城已经被死死围困,守军将士必须要看到希望才可能坚持下去,如果都觉得无援兵前来,士气只会一天天消沉下去,可是知道有援兵可盼,那就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秦逍知道汪兴朝这番话完全不是实情,虽然在海上确有一支渤海的援兵,但汪兴朝当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向麾下的军士告知已经与渤海人勾结,所以只能口口声声说朝廷会派出援兵。
这些话虽然不合实情,但对激励守军将士的斗志却还是会起到不小的作用。
秦逍知道这时候与汪兴朝争辩毫无意义,只是摇摇头,目光如刀锋,盯着城头汪兴朝道:“我给了你机会,也给了城中将士机会。既然你不思报国,非要让大唐将士互相残杀,我也无法阻拦。你要战,那便战!”
他也不再多言,兜转马头,纵马便走,身边几骑也是如风般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