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幽女只觉得自己满心好意,不纳良友忠言,心里一直不悦。如今又受圣姑伽因抢白,不禁有气,推席而起,道:“你我昔日争论颇多,却未彼此生分。既然今日话已说透,我也不再多言,来日方长,且看将来谁对谁错吧!”
圣姑伽因亦道:“你我多世故交,情分非比寻常,自然不会因一二而心生芥蒂。今日之事,你我各执一端,谁对谁错也分不清楚,且待来日吧!”
两人话不投机,自是再无半点共同语言。白幽女见圣姑伽因负气执迷如此,言行反应大异於往日,心中料定崔莹必是她的夙孽,知道多劝无望,干脆负气而去。
白幽女一怒而去,俞峦性质温柔软弱,不如白幽女这般刚硬,虽然也觉得崔莹不是好人,圣姑伽因不值得为她与多世好友反目,却并无白幽女那边良言诤劝的决断。
而且崔莹心思活泛,极为察言观色,白幽女一走,她就立刻跪下向圣姑伽因请罪,自言不合昔日罪孽颇多,连累师傅与好友反目,只请师傅责罚云云。
她的这番表态,自然赢得了圣姑伽因的好感,就连俞峦对她的印象又大大了改观了一些。崔莹精通人情世故,嘴巴又甜,又极会做人。在做完功课之余,时常寻俞峦谈天说地,时不时的也弄些十分有趣小玩意来讨好俞峦。
俞峦天性温厚,初时还秉着不与人难堪的信条与崔莹交往,不过一来二去,数年之后,两人关系渐渐亲近,言笑嬉戏时也不在拘泥於师长名分,当真是交情莫逆,情若姐妹。
独孤凤此时忙於修订编撰《太真八景升仙剑经》,大多数时间不是在与圣姑伽因探讨交流,就是在闭关参悟梳理。偶尔出关,虽然也与俞峦崔莹在一处休闲玩耍,只是不知为何,一向乖巧伶俐的崔莹却十分的害怕独孤凤。
每每在独孤凤面前,崔莹便觉得自己仿佛被独孤凤看透了一般,半点小手段也不敢耍弄。而且每每回想起独孤凤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那目光中流露的像是猫戏耗子一样的戏谑与玩味,让崔莹不由自主的想要远离独孤凤。
所以自崔莹拜师以来,虽然圣姑伽因明言独孤凤乃是一代继往开来承前启后的绝代大宗师,修为见识还要胜过於她,但是崔莹却从来没有想过向独孤凤请教修行的问题。
崔莹不来请教,独孤凤自然也不会多事。她对崔莹本身的美色并不太感兴趣,修行界中无丑女,若是纯以色相外貌而论,绝大多数女仙都是清丽绝俗、美貌绝伦,胜过一切凡间的佳丽,所以修行中人,品鉴美貌外相的同时,更为注重的是一个人的气质,这个气质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形容,而是整个人本身的性格情形气度等等内涵高度纯化以后,诸内形於外后而产生的一种直观的质感。
对於独孤凤来说,崔莹本身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存在。她的心思活泛,灵动异常,更是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敏锐感知,天然能够感应到别人对她的好恶态度,因此极为善於伪装变幻, 迎合她人的喜好。而且她本身的性子缺乏坚毅的成分,喜好美色奢华,种种享受,若是生在凡间,那是天生的第一流的交际花,若是长在秦淮,以她的长袖善舞,善解人意,那自然是秦淮十艳一流的天下名妓。
某种意义上说,崔莹与独孤凤之前见过的冬秀是一个类型的人物,她们都是有着某种根植於天性中的偏执,冬秀偏执於权势,是天生的宫斗女王,崔莹喜好肉欲享受,是天生的交际花。两人都是适合於凡尘,却不适合於修行。
尤其是蜀山的修行法门,是以炼化为根基,修为越高,欲念越强。崔莹的修行天赋十分出众,要远远胜过冬秀,所以她的修行进度很快,而在修行中被纯化的欲念也是千百倍的加强起来。
一开始,崔莹还能用自身的定力克制,只是数年之后,欲念越积越强,越练越纯,让她渐渐的有些克制不住了。只是一则碍於圣姑伽因督导严苛,门规森严,轻易不得外出,找不到半分偷腥的机会。二是由於独孤凤的存在,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双无形的眼睛时时盯着一般,不敢轻易造次。
崔莹的感觉自然是没错的,在独孤凤看来,崔莹这样的天性,正是一个上好的实验品。圣姑伽因虽然从她这里知道了升华之法,但是她毕竟习惯了忘我忘情的修行套路,能否改修成功还是未知数。而眼前天性淫恶之根最深,修为却是尚浅的崔莹自然就是一个最好的实验小白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