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莲微微有些诧异,问道:“说我们作甚”
郭绍道:“刚才我在门楼那里遇见了二妹,便一起打伞过来,路上聊了几句。她说我这几天老是和她在一块儿,劝我不要冷落了你和月娥。可是我觉得罢,人家二妹刚刚过门,我不应该多陪陪她;你们却跟了我很久了,应该体谅的。”
玉莲一听忙道:“你娶了卫王家女也不容易,好好待人家。咱们都和郎君那么熟悉了,没甚关系。这几天月娥在编舞,我还帮她打下手呢。”
郭绍笑道:“你又不懂,能帮到什么对了,我告诉过你,二妹是很好相与的人,没说错吧”
玉莲轻声道:“人还挺好的。”
郭绍满意地点点头,心里寻思自己不在的时候,大部分时候都是院子里这些妇人陪着符二妹,要是关系不好恐怕过着也不高兴。
他们说话很小声,郭绍以为符二妹听不到。
其实这栋房子修得有点单薄,特别是内墙薄。符二妹在卧房里听得真切,心里倒忍不住想:郎君一个武夫,心思倒是挺细……连自己都没想到,刚才哪里有聊他的小妾
她心里顿时一暖,手指按住嘴又偷笑了一声。
俩人把湿衣服换了下来,玉莲也出去了、并不打搅他们。符二妹便拉着郭绍在后门外的屋檐下坐,笑道:“你不是说忙完了,就爱在这里看风景”
郭绍抬头看时,只见空中被密密麻麻的雨帘笼罩,好像是无数的纱巾把天地间掩盖起来,所有的景物都变得朦朦胧胧了。“哗哗哗”的雨声更把四下里的声音都掩盖下去,一时间他忽然觉得在这雨中的小屋里,没人可以看到他们、也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雨和厚厚的云层没有影响他的心情,反而叫人很舒心。
或许,下雨天不便出门,便可以什么也不干。一种懒惰的安心涌上他的心头,一时间疲惫和轻松同时弥漫到了全身。
郭绍握住符二妹光滑修长的玉手,说道:“雨声那么大,却很宁静啊。”
二妹依偎着他,慵懒地寻思着刚才他说的有点奇怪的话。
过了一会人,她便随口说起别的:“我看了你平时写写画画的东西,好像最喜欢读史记和各家字帖,郎君在练字”
郭绍道:“闲来无事的时候拿来练练。”
二妹笑道:“人家还以为你文武双全,不料字写得那么怪。真是奇怪,长短句不是写得很好么,为何一手私塾都没上完的字”
郭绍只得解释道:“儿时住在乡下,也没啥好先生,我没上多少时间学堂。不过家里又书本,便在练习武艺之余自己拿书来瞧,没人指点就学了现在的样子……杂乱不成序的书看了不少,可就是学了个四不像。”
“咯咯……”二妹一阵娇笑,“你的经历真是有趣,倒是自造成材的人。”
郭绍正聊着,敏锐的直觉觉得后面后人,便回头一看,原来是符二妹身边的玉清。那玉清在前门口就见俩人依偎在一起,轻轻转身走了。
玉清这娘们很奇怪,她很少说话、也不常常露面,但不知为何很让郭绍注意。毕竟在他身边出入的人很多,不是对谁都有较深的印象。
郭绍便沉声问符二妹:“那玉清是什么来历”
符二妹道:“从小一起长大的,比我小两岁。本来是个孤儿,被人捡来卖给了符家,父亲见她年龄小、人也乖,就送到我身边陪我,跟了我都十好几年了。只是出身不同,其实就和一起长大的姐妹一样。”
郭绍又问:“她为何老是遮着小半张脸,从来没见她把整个脸露出来过。人好像有点阴沉。”
符二妹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道:“她一直很自卑……我一般不和人说的。不过郎君问起,我当然要告诉你,其实也没啥见不得人的事……当时在河北冬天有一种铁壶,悬挂在高房梁上,下面烧柴取暖又烧水。我那时候还小、又捣蛋,觉得那铁壶晃来晃去很好玩,就拿棍子去掀。结果那壶就荡过去、又荡回来,朝我脸上撞过来,我吓呆了。玉清比我小,却上来一把将我推开,结果那烧红的铁壶从她的左眼向旁边擦过去!唉,太惨了,玉清差点死了。好不容易救活左眼也几乎看不见东西,太阳穴和眼眶都留下了疤,眼皮还变形了……都怪我不好,太不懂事。”
符二妹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郭绍听罢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