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上京对南院出兵的消息也才刚知道没两天。北城上时不时传来“砰砰砰……”的爆炸声,一直没消停过,那是宫帐军在训练战马;辽人找南城工匠调制火药塞在硬竹筒里拿泥巴夯实,一点就炸,营帐那片硝烟弥漫,像是在放火一般。
耶律斜轸在萧思温府上见面就说:“那年萧公为南院大王时,急出兵南下,大汗便多加猜忌。而今耶律休哥大举叩边,却不知是功是过”
萧思温道:“当初周国境内三李欲反,我自当作出反应策应。”
耶律斜轸听罢点头道:“虽觉大汗有些不公,但耶律休哥攻破周国城池还是很解气,报了年初的一口恶气!南人愈发嚣张,北上撩|拨几次,真是没把大辽放在眼里”
“郭铁匠便不惧大辽。”萧思温不动声色道,“这次大汗狩猎归来,我要上书劝诫他别再出巡,得留在上京应对南边之事。”
耶律斜轸听罢沉吟片刻道:“郭铁匠会北来幽州”
萧思温道:“谁说得准不过防着点总没坏处。”
耶律斜轸拜道:“萧公深谋远虑。”
萧思温道:“倒也无须过于忧心,年初郭铁匠打不下幽州,这才过了半年多,情形没什么不同;据说南汉国被周国灭了,周军新增十万大军,不过那些人打南汉那等昏庸小国尚且可用,调上来与大辽作战就是笑话!
这些年大辽也不安生,我不主张无事袭扰招惹周国,但事儿已经出了,咱们也不必惧怕。草原上的规矩照样适用于南人,终究还是要用武力说话!”
耶律斜轸拜服道:“萧公所言极是。尚若大辽不堪战,草原诸部又岂能服咱们”
萧思温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咱们暂时别攻讦耶律休哥,万一周军趁机北上,耶律休哥用兵尚可,此人在战场上有些头脑。”
因为当年萧思温率兵南侵,没有攻破过河北重镇,也就是在郊野劫掠一番就回来了。而耶律休哥成功赚开了易州城门,却不是蛮打蛮撞之辈。
萧思温想到这里又道:“一切以大局为重。郭铁匠若要再度北伐,失败一次他的处境就更糟。老夫便等着他先死!”
……
宣仁二年九月初一,昼愈短,夜愈长。
庞大的东京大都市在已早早苏醒。宣德门城楼上,一队将士整齐地走上来,在黯淡泛白的天幕下,只见高矮一致的影子。一员武将上前报上官职姓名,拿上兵符与夜值武将核对,二人面对着抱拳一拜。便听得一声短促的军令:“换防!”
不多时,一声长声幺幺的喊声:“时辰到,开城门……”
鼓声一通响,顿时惊扰了四周大片街坊尚在沉睡中的清梦。女墙边上,衣甲整肃的将士拿着樱枪,跨腿昂首站在上面,黄色、红色、青色的锦旗在半空飘扬,一员武将按剑在上面走动,转头看着外面的光景。
城楼外面,长长的御街上又是另一番光景,一条长长的亮光向远处延伸,仿佛一条庞大的灯龙,分外壮观。今天是大朝的日子,没有特殊的原因,在京五品以上官员都要进宫朝拜,这些人便是前来上朝的官员,加上随行的侍卫随从,御街上天还没亮就车水马龙,人非常多。
“哗……”厚重的城门磨蹭着砖地,缓缓开启,城内的灯光煞是照射出来。
人们下车下马,整理衣冠,大步向宣德门走去。
文武百官陆续来到了金祥殿大殿,依高低秩序站立在殿上,等待着上朝。
但是今天上面的龙椅宝座久久空着,等了很久,殿外的天色已大亮,太阳都快出来了,皇位上依旧没动静。宦官站在台阶的两侧,也没人上来解释或者传旨。
渐渐地有的人终于察觉到了今天的异样,前排好些位置空着,一些重要的大臣没上朝。
不过京官们相当沉得住气,大家察觉气氛不对,反而没有人喧哗交头接耳,只是呆站在那里等着。这些人在某些时候就算不吃不喝站三天三夜都可能扛得住,拼的就是毅力和忍耐力。
……郭绍当然不是睡过了,他已经不在宫廷。
禁军军营校场上,营寨门大开,一身甲胄头戴高冠的郭绍带剑骑着马走进来,左侧是鬓发胡须已经花白的枢密使王朴,右侧是一嘴黑|浓胡须的红脸李处耘。后面一队衣甲鲜明的内殿直骑兵。
校场上一大片铁盔,刀枪旗帜如同树林一般。
郭绍拍马冲进军营,众军见到他,纷纷举起刀枪,顿时呐喊起来。郭绍受气氛鼓舞,从腰间拔出剑来,斜指向人群向将士们致意。
气氛更加热闹,万众高呼:“万岁!万岁……”
四下的武将们纷纷骑马聚过来,在郭绍马前单膝跪地拜见。
“诸将平身。”郭绍的声音大声有力、中气十足,向人们表现他身体的健康强壮。
众人道:“末将等叩谢皇恩!”
郭绍踢马奔出,众将急忙爬起来翻身上马,追上去。一股马群沿着军队的前方横奔,喊声和马蹄声如同激流一样叫人热血奔涌。
他勒住战马,大声道:“国家百姓有难,唯有朕与大周猛士愿意为天下血战到底!”
董遵诲的声音大声道:“血战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