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军主力逼近涿州!”
天地之间有一种沉闷的隆隆声,并不大,但仿佛从天上地下冒出来的无孔不入,无论什么角落都听得见。
原野上,积雪在阳光下白得刺眼,黑压压的一大片人马缓缓向这边靠近。
涿州外围的堡垒里,人们都上了墙,瞪着眼睛看着逐渐逼近的人潮。各堡上的火光闪动,烽烟在空中被风吹得像俯冲的长龙。
晴天白日朗朗乾坤,辽军这么多人大摇大摆地过来,涿州早已准备好了迎敌。土堡群后面,成方阵的精锐步兵阵容整肃,在涿州城外聚集。
良久后,两军正面隔着一里余地摇摇相望,辽军中央的速度愈发缓慢下来。
涿州禁军主帅韩通骑马奔到了前方,径直叫一个堡垒放下吊桥,带人进了土堡。他不顾众将的劝说,亲自登上了一座简陋的木头箭楼。
大将罗延环好心劝道:“韩大帅乃全军统帅,不可轻易涉险。”
韩通瞪着眼睛硬生生地大声道:“本将若死,全军听从罗将军军令!”
罗延环愕然。
站在箭塔上,和地面上看到的情形已不相同,地平线似乎有点弧度。今日天气很好,雪晴之后,天上幽蓝一片,空气特别清新,视线也极为开阔!
辽军仿佛完全不怕被周军看到军情。就用眼睛看到的,起码也超过十万人!韩通职业带兵,凭经验就能从人群的规模估计大概兵力,眼前辽军诸路靠近,规模是十几万,叫人感觉十分震撼……实际动用兵力超过十万的大战,韩通不是没经历过,但要把十万人摆在一块儿的场面,确实很少见!
韩通聚精会神地观看着辽军的动静,他心里绷得很紧。
这种场面人太多、地方太大,无论步骑运动都显得很慢;但是如同船大不好调头,一旦作出了动静,临时要改变很难很麻烦。
韩通观察了一番,没有下达任何军令,依旧让步军主力在城外集中布阵以待……此时决战,周军兵力不足。辽军两翼展开很宽,韩通认为辽军不会只从正面上来对峙。
果不出其然,辽军两侧开始突出,两翼向左右包围过来。
“隆隆隆……”敌兵的动静十分明显,远处的马蹄声骤然加剧。
韩通握紧剑柄,仍旧让主力步兵在身后按兵不动。
辽军西北方几股人马率先趋近土堡群,一座堡前,众周军将士瞪眼看着前方的场面……一大群男女老少哭天喊地地扛着麻袋和石块被驱赶过来了!
辽军骑兵在后面拿着鞭子甩得“噼啪”作响,惨叫声、哭喊声远远地传来。一个衣衫破烂的妇人被挤到壕沟前,她往下一看,顿时转过身来,边上很多人都转身过来;但是后面被驱逐上来的人群在往前挤,人群越挤越密。
有人丢掉了麻袋,后面的骑兵不由分手,抬手就是一箭。
人群乱作一团。许多人哭叫着掉进沟里去了,有的人被挤倒在地,顿时被密密麻麻的人践踏惨叫。
这时两枚石弹从堡垒里飞到空中,一枚在空中爆炸,一枚掉在了辽军马群里炸开,一团人马向四周惊走。
良久后,两道壕沟竟被填平,里面堆满了沙土袋、石头和尸体,沙石中间时不时有人手伸着,十分恐怖!
辽军的投石车、云梯都陆续上来了。石弹像冰雹一样往土堡里落。土墙上的木桩塌得到处都是,里面士卒们住的房屋也是“砰砰哐哐”地乱响,木板和毛毡一片狼藉。
站在墙上的都头愣愣地看着堡外的景象,被推着缓缓逼近的云梯,抬着木梯子的步兵,以及拿着剑盾、弓箭的辽军人马弥漫过来。
“啊……”一个士卒正躺在地上惨叫,在被砸坏的土里挣扎。墙上许多人蹲在地上发抖。
都头回头看了一番,见周军步兵阵一动不动,自己这边完全没人马过来……他心里一片凉意,这场面能守得住
但是没有选择,上头没有下达撤退的军令!就算现在跑也来不及了。
“各队!备战!”都头大吼,又指着烽火台下面的几个人,“敲鼓备战!”
箭楼上的弩兵率先发了一矢,堡上站前面的人也纷纷拿弩射箭,辽军弓箭手的箭矢往城上抛射,一时间弦声响成一片,箭矢落在周军的板甲头盔上叮当作响,偶有运气太不好的结合部的皮甲被射穿在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