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忠义顿了顿又道,“八月初一杨业逃跑那天,还有两件事发生,许州长史周端被定为谋逆大罪、押解回东京,许国伪帝郭绍当着几百人的大朝昏厥。之后不久,护国公罗延环在大理寺自|裁,郭绍似乎再也没有视朝,仍由大符监国。”
萧思温抚摸着帽子上软软的貂皮护耳,沉吟道:“有意思了……”
杨衮开口道:“难道杨业也与周端有所勾结,得知周端获大罪,临时逃跑”
范忠义摇头不客气道:“非也。杨业乃东汉(北汉)降将,这才投降东京伪朝多少年他连在东京也没什么人脉,和许州周端有啥关系再者,若是郭铁匠想这么办杨业,杨业估计没机会跑。”
杨衮还是白身,对范忠义的口气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耶律斜轸却十分赞同道:“范府事说得在理。”
萧思温冥思许久,皱眉道:“郭铁匠中毒之后,许国朝廷发生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说罢看向范忠义,这厮虽是幽州人,到底也是汉人,说不定对汉人那套了解更深。
但范忠义也有些犯难,开口道:“咱们看结果,前后死了两个国公、一个宰相,以及郑王郭宗训(柴宗训)、寿州防御使郭进,许州长史周端没死也差不多了,还有数千人被牵连。
许州长史周端,以及一大帮人,因为牵连伪帝郭绍中毒大案,栽得很明白。宰相范质等党羽,想浑水摸鱼,扶|植郭宗训复辟大周,也没啥奇怪……许国官方言称那些人一起勾结谋逆,不过范质、仲离两人与咱们大辽毫无关系,与赵家也没任何联系,所以许国朝廷邸报不足采信。
最蹊跷的是那两个国公、郭铁匠的心腹是怎么死的”
萧思温看了范忠义一眼,不住点头:“范府事确有真才实学,说得很在理。”
范忠义大受鼓舞,抱拳一拜又道:“李处耘杀了大辽的信使,看起来也没造反。可他竟被近身幕僚所害,那幕僚仲离为啥要杀李处耘”
耶律斜轸问道:“那人不是咱们安排的人罢”
范忠义道:“下官布局时间才几年,如何能在国公家中布置这么要紧的棋子这人的来路十分蹊跷,曾是叛将李筠部下,但许国官府审讯后无甚问题,便放了,李处耘敢用他估计也查过没啥问题。”
萧思温若有所思道:“难道是为旧主李筠报仇汉儿的书里不是有个啥人……就是毁了自己的脸,谋刺旧主的仇人那个。”
范忠义不动声色道:“先秦豫让。”
“对,对!”萧思温恍然道。
范忠义道:“回萧公,因朝代不同、民风不同,先秦时有豫让,这会儿怕是没有豫让了。况且李筠之死,与李处耘也没啥关系。”
杨衮和耶律斜轸不约而同地挠起脑门来。
萧思温道:“难道是郭铁匠要杀李处耘”
范忠义沉吟道:“极有可能……能杀国公的人不多,郭铁匠倒是容易。”
萧思温站起来踱了几步,转身道:“本公最大的对手除了暴|君耶律璟,就是郭铁匠。本公时常都在琢磨此人,但总有感觉,这样杀李处耘,似乎不像郭铁匠的作派。”
范忠义道:“难说,汉儿内斗,都是不择手段的。”
萧思温又问:“护国公罗延环又是咋回事”
范忠义想了好一会儿:“罗延环和李处耘乃生死之交……”
“哦!”萧思温先是恍然,接着细思,又是一头雾水。
这时范忠义祥言道:“八月初一罗延环承认与许州长史周端勾结,满朝皆知,不久各衙门上下也有所听闻。然后周端才被定谋逆大罪。
下官以为,罗延环是中了郭铁匠的圈套,是郭铁匠要他死。与其说罗延环是勾结周端而死,毋宁言他是和李处耘有关。
因罗延环与李处耘本是好友,与周端不容易有啥关系。”
萧思温听罢叹道:“中原朝廷一向复杂,实在不好弄懂路子……”
范忠义道:“说难便难、说不难也不难,只不过咱们在许国朝廷没有重要的人脉,所以只能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因为自古汉儿皇|朝便是表里不一、内法外儒,就算身在朝中的官吏,若不在中枢之内,也无法知道他们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