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 8
下午其他的课,燕羽又没出现。上完练耳课,他就不知去向了。而绝对音感的事已传遍学校。
最后一堂乐理课,是器乐两个班一起上的。半路,连老师都好奇地问起燕羽。众人七嘴八舌,讲掉半节课。
“老师,知道什么是降维打击吗起码十个维度。”
“太恐怖了,上节视唱课我根本没听,现在就想回家,抱头大哭。”
“奚音附的学生这么牛的吗”
“不是。我也认识一些奚音附的,很多都不如崔让。燕羽放在奚音附也绝对是最牛的独一档。”
“那他转来这儿干嘛我们学校给了他多少钱”
黎里没参与讨论,认真在曲谱上做标记,盘算着课后去抢个琴房。同时有架子鼓和钢琴的琴房没几间,晚课得好好练功。
她好不容易抢到,却没练多久。老师临时通知,晚上考乐理。
黎里写着卷子,半路,被泛白的卷面照得眼花,继而走神。
再过两天,艺校就停课了。班上绝大数同学都报了乐艺的集训课。而她还没跟何莲青开口说学费的事。
还想着,窗外突一声惊雷,一阵狂风涌进来,吹得试卷哗啦啦翻动。
燕羽伸手关窗,桌上卷子被吹散。
一张落在黎里面前,是他写了一半的乐理卷。无论字迹符号都很是干净漂亮。但他另一半没答,盖着题目画满了五线谱,跟印刷一般工整。
黎里将飞起的卷子拽下来,递给他。他探身来接,低低说了声谢谢。
教室里窸窣声消下去,窗外却雷声轰隆。玻璃窗上时不时印上几道蓝色的闪电。看样子要下暴雨。
大部分学生并不在意,碰上这种天气,父母会来接。
黎里是没人接的,所以时刻备了雨衣。加上昨天来时下雨回时晴天,她抽屉里还多了把伞。
她看了眼燕羽,他没有带伞的习惯,总是套个帽子顶着毛毛雨就来上学了。
黎里那把多出来的伞没了用武之地,趁燕羽中途去厕所的空当,她将伞丢在他桌上。
燕羽回来时,看见那把明黄色的雨伞,没在意,继续埋头,不知是在写题还是在画谱。
下课铃响,交卷了。
教室里一片喧哗,人影晃动。
学生们闲聊、嬉闹、收书包、拿雨具。有的家长已经等在走廊上。
黎里套上雨衣,脚步轻快,经过燕羽的座位,停了下。
人和书包都不见了。
雨伞却还在桌上。
明黄的颜色像太阳光一般,格外扎眼。
黎里轻咬了下牙,抓起雨伞,快步出教室。
走廊上洒满风雨。
她钻进楼梯间,疾速下楼。刚到一楼,见燕羽就在她前边。楼外冷雨如幕,他没有半刻迟疑,将外套帽子往头上一拉,走下台阶,融进了雾霭灰的雨幕中。
黎里尚站在原地,身后传来一道男声“你有多的伞,能借我吗”
风大雨大,崔让站在某间教室后门口,斜射出来的灯光照得他眼睛亮亮的,无数雨丝在光线里飞。
黎里将伞抛过去。
崔让单手接住,说了声“谢谢。”
黎里没言语,把雨衣帽子拉紧,冲进雨中。
她跑到校门口,碰见燕羽在前边低头行走。她擦着他的衣角快速走过,鞋子将地上的雨水踩踏得噼啪飞溅。
因为暴雨,家家户户睡得早,秋槐坊巷子里一片漆黑,黎里家没人给她留灯。
她跋涉到家时,整栋房子处于安睡中。继父在打鼾,母亲在说梦话,弟弟在梦里哼哼唧唧。
黎里摘下雨衣挂门口,雨水直落。
她上楼洗漱了钻进被窝,睡前点开游戏小群看消息,见群友们在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给你们看个东西」
「表演班群里传来的好帅哎哎哎哎哎哎」
随即,群里人发了张照片。
黎里一看小图就知道是谁了,但大图点开,铺在手机屏幕上时,还是被冲击了一下。
是燕羽的证件照,蓝底的照片背景,少年穿着白衬衣,肩膀清瘦。
他脸上像是撒了一整个春天的阳光,肤白唇红,眼瞳湛黑。
学校证件照是室外走廊上挂块蓝布照的,因光线强烈,他眉心稍紧,眼瞳微敛。人看着有些清冷疏远,但脸颊与下颌的弧度很是青春飞扬,有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一切干净清朗。
黎里跟照片里他的眼神对视了半会儿,听不见窗外的风雨声。
她关上照片时,群信息已刷了上百条。
「燕羽补办我们学校学生证,昨天拍的」
「妈妈呀,他怎么这么好看」
「比女的还好看。我一女的自卑了。」
「我一男的都想亲他,我现在去变成女的还来得及吗」
「表演班班花包若琳,绝对喜欢燕羽,一下课就从他窗口路过。」
黎里退出qq,过一会儿又重新登录,点开群聊查找图片,点击原图,保存,再度退出,关灯睡觉。
第二天,黎里在教室里碰见燕羽时,没抬眼看他。
早自习铃响,她心不在焉地翻开一本教材。谢菡杵了杵她手臂,示意崔让的位置又是空的。
谢菡眉飞色舞,一副要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毕老师走进教室,在一片朗读声中扫视一圈,看着那唯一的空位置,表情镇定。
没一会儿,崔让进教室了。
班上诵读声虽没停,但降了点音量。都是眼观书本,心观崔让。
崔让坐下后开始清理书包,毕老师没叫他去罚站,也没为他开脱。
朗读声有要回升的趋势没什么好看的,又是一样的特权故事。
但崔让拿了本英语书,起身了。
他走向教室后边,经过二组倒数第二排时,探身越过谢菡,将一把卷得整整齐齐的黄色折叠雨伞放在黎里桌子上,低声说了句“谢谢。”
而后,他背靠后墙的黑板报,开始念书。
好几个人看过来,顺带看了眼黎里和她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