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静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乱糟糟的, 她本身就不是多喜欢思考的人,尤其是在时韵面前自小姐妹俩在一起,都是时韵拿主意, 时韵说什么就是什么。脑子这个东西, 用的越多, 越是灵活,用的越少,越是生锈。就好像铜钱, 来来回回转手的次数多, 它就发光发亮,但若是放在那里十年八年都不用,那就是锈迹斑斑。
她一方面觉得, 时韵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她的力气很大, 大到超出寻常。古往今来, 有几个女人能有这样的力气呢她若是真的只用来打男人, 打孩子, 是不是确实是浪费了
一方面又觉得,老太太说的也很有道理。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成亲生孩子吗从她睁眼所看见的娘亲, 到家里做主的石老太婆, 二婶子,三婶子,小姑姑,族里的女眷,外家的女眷,哪个不成亲呢
若是不成亲, 就要接受各种流言蜚语,从此日日夜夜,被人议论被人指点。寻常人笑一笑,那就是高兴开心,你若是笑一笑,那就是无耻。寻常人出门走动一下,那是散心,你若是出门走动一下,那是不安于室,勾搭男人。
石静听过无数次石家的老太婆骂人,骂的还都是村子里的妇人。
想想这些肮脏的话落到自己身上石静就觉得浑身发冷,心里发麻。
时韵也不催促,只拎着裙子往台阶下面走。石蕊原本在门口站着呢,赶紧跟过来“二姑娘,若是您要离开陈家,可千万记得要带我。”
时韵忍不住笑“你怎么知道我会离开陈家”
石蕊抿抿唇“我又不傻,对了,姑娘,石家那个老太婆,我思来想去,好像是见过啊。”总觉得有几分面熟。
时韵有些诧异,又问道“那你仔细想想,是在哪儿见过我记得你说过,你家里是很远很远的地方”
石蕊点头,她家里是距离京城很近的。家里亲娘没了,继母当家,继母容不下她,就和亲爹商量了,将她给卖掉了。京城石蕊瞬间想起来了。
“我家原本是开茶摊的,就在官道上,我在茶摊上见过她,带着两个年轻男人。”石蕊猛的一拍手,时韵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两个年轻男人,看起来是不是二十一二的样子一个是这么高。”
她伸手比划了一下,又问道“一个是这么高。脸色很黑,高的那个呢,走路的时候微微有些驼背,稍微低一点的那个呢,脸上这里有一个疤痕”
说的是石家老二和老三的相貌。
人的记忆一旦打开了,就很容易想起来更多的东西来。石蕊也是如此,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的,我记得,他们喊她娘那会儿是十月里,天气有些冷,他们就要了一碗茶,然后非得要许多热水。”
茶水是要钱的,但是续白开水不要钱。但寻常人顶多是了续两碗茶,像是他们这样弄了三大壶开水的,很少见。石蕊的亲爹不太愿意,嘴里难免抱怨几句。
石蕊是在烧火的,听见之后,就多打量了几眼。
时韵也在心里扒拉记忆,然后总算是想起来了三年前吧,石家老太太和石家两个男人,确实是秋收之后就出门了,说是家里艰难,要出门找点儿事情做。这一去就是两个月,回来的时候都要过年了。
至于银钱,好像是真的赚到了,因为拿回来了不少好吃的点心,还有崭新的布料。大约是好吃的太多了,就连时韵和石静姐妹两个,也分到了小半块儿的核桃酥。那味道实在是太好,时韵这原主的心里,就惦记了整整三年。
然后,时韵就微微挑眉,事情好玩起来了,石家老太太,一个乡下老太太,为什么会出现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呢
就算是真的找活计,这赚钱的事儿,为什么只那一年有呢最重要的是,这个年代嘛,哪个不讲究个人离乡贱在县城就能找到体力活儿干的,那是绝不会往外地去的。
一来是语言不通,二来人心难测,三来就是路费太高。
再根据记忆里石家那老太婆的德行,她这样的人,定然是没有太大的气魄的,会因为赚银子的事儿就跑去京城,这样的胆量,她也没有。
所以,为什么去京城呢
时韵正想着,石静就急匆匆的过来了“妹妹,我这人脑子笨”
时韵打断她的话“你不是脑子笨,咱们是同父同母,一样的血脉,你如何会是笨的呢你只是懒得去想,现下我还活着,我能帮你想,但是日后呢我死了呢”
石静脸色瞬间惨白,迅速摇头“不许说这样的话,你不会你别生气,我再也不说这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