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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芷下午再去上课,已经换了稍微朴素的一身。她不得不承认陈修泽在择衣选鞋上的优秀眼光,经他手送来给方清芷的,无一物不精良,无一件不合身。

上完课后,方清芷忽然叫住阿贤:“你知道哪家理发店好吗?”

阿贤问:“您想烫头发吗?”

“不是,”方清芷说,“我想剪掉它。”

她的头发很美,长至腰间,好似柔软的绸缎。以前方清芷想过该用这些头发做什么,它可以换一笔钱,用来应急,或者用来购置一件合适的、送给学长的钢笔。

现在方清芷不需要应急的钱了,学长也不需要她送的钢笔。

阿贤说:“可是,这样大的事情,您应该告诉先——”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方清芷说,“我父母都已经死了,现在它们是我的,我可以随意处置它们。”

阿贤苦着脸:“方小姐,你知道我认字也少,前面那句文绉绉的,我不太懂。”

方清芷倒不知道他认字也少,她以为阿贤是高材生。

她又换了说法:“那句话意思是,人身体的每一根头发每一块儿皮肤都来自於父母。我做什么,怎么做,那是我的事情,去问陈修泽做什么?又不是他生了我。”

阿贤噗呲一声笑出,又咳了咳,掩饰:“好的,方小姐。”

方清芷说:“去理发店。”

这一次,阿贤没有阻拦她。

方清芷没有拿陈修泽给她的那些钱,更没有拿他给自己准备的卡,不过不要紧——陈生深谋远虑,他必然已做好准备,已经派了阿贤付清帐单,不是吗?

方清芷沉静地如此想着,她坐在理发店的椅子上,示意:“全剪掉——”

“从肩膀向下,”她说,“全都剪掉。”

阿贤心痛:“方小姐。”

理发师犹豫:“全剪?”

方清芷掷地有声:“全剪。”

哢抆哢抆。

发尾顶多到肩膀,再向下,全剪光,方清芷狠得下心,人在这世道上活着,第一件事就是得学会心狠。

她现在学会了。

理发师默不作声地剪去她的长发,镜子中,阿贤一脸心痛地捧着那些落下的三千烦恼丝,仿佛那些都是金子,他心痛地一一收拢,收进袋子中。

方清芷问:“做什么?”

阿贤说:“拿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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