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跟她吵架,他从来没有吵赢过。倒不如让着她,还能让她高兴一点。
谢蓁耷拉着脑袋,看向墙壁,「你说过的话从来不算数,你总是骗我。」她跟他算旧帐,一件件数落道:「你答应跟我分房睡,但是新婚夜却到我屋里来,双鱼后来跟我说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沉默,无话可说。
她又道:「你打雷那晚抱我,后来还对我大吼大叫。」
「……」
「你是不是骗子?」
严裕没想到她都记得清楚,他脸上青白交错,好在黑暗中她看不清,否则一定会笑话他。「我没骗过别人。」
她忿忿不平:「那你就骗我一个人?」
他没反驳,看样子是默认了。
谢蓁又想起一件事,忍不住旧事重提,「你以前说要带我去放风筝,后来不告而别,所以你从小就是骗子。」她哼一声,「小时候是小骗子,长大了是大骗子。」
严裕简直要被她气死,双手合抱把她带到胸前,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咬着她的耳朵恼羞成怒:「我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怎么跟你去放风筝?」
谢蓁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歪头不明所以,「什么意思?宋姨呢?」
她一直很好奇宋姨在哪,可是她当时问过他,他不肯说,后来她就识趣地不再过问。今日他主动说起,她这才忍不住又问。
严裕埋在她颈窝,方才盛气凌人的姿态霎时消失不见,只剩下痛苦和无力,他说:「死了。」
谢蓁僵住,张了张口,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她印象中宋姨是非常温和嫺熟的人,每次她去李家,宋姨都会对她热情相待,还会亲切地叫她「羔羔」。过去那么久,她忘了宋姨的模样,却仍旧记得她温和的笑。
眼眶蓦然一湿,她结结巴巴地问:「那……那你爹呢?」
他闭上眼,忍得浑身颤抖,「也死了。」
几年前那一幕再次出现在他眼前,他至今无法忘怀,爹娘大睁的双眼,以及那一片片的血。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
本以为过去那么多年,他只剩下仇恨,不会再痛苦,没想到面对她时,仍旧克制不住情绪。
他童年里所有的东西都毁了,只找到她,她还跟以前一样。所以对於他来说,她是多么弥足珍贵。
许久,谢蓁慢吞吞地说:「你起来。」
他翻身离开她。
两人面对面躺着,窗外月光流泻到他们身上,谢蓁举起袖子抆抆他的眼睛:「你别哭了。」
严裕看着她:「我没哭。」
她嘿嘿一笑,笑容甜软:「我知道你在忍着,其实你可以哭出来,我不笑话你。」
严裕瞪她,最终也没哭。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毕竟没经历过生离死别,说什么都显得多余。她本想问问是谁杀害了宋姨,但是怕戳中他的痛处,又怕他不肯告诉自己,所以还是没有问。
笑着笑着,她嘴角的笑容渐渐塌下来,主动握住他的手,抽抽鼻子道:「我不知道是这样……」
他回握住她的手,也许是她的话起了作用,也许是忍得太辛苦,居然有种落泪的冲动。他抬手抱住她,把她紧紧箍在胸口,「我可以抱抱你么?」
谢蓁眨眨眼,「你不是已经抱了么?」
他把她搂得更紧一些,不让她看到他的表情。
许久,谢蓁觉得腰都快被他勒断了,扭了扭,「我有件事想问你……」
他问:「什么?」
「所以你当年离开,不是因为我讨厌我么?」
别看她平时不说什么,其实心里还是介意的。当年这事给她不小的打击,让她颓唐了好一阵子,以至於长大后再遇到他,下意识有点胆怯。再加上他身份忽然变得尊贵,她更加不敢对他敞开心扉了。
严裕握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我讨厌你?」
她点头,「对呀。」
他用下巴蹭蹭她的头顶,冷傲道:「我没说过。」
谢蓁想抬头看他,可惜浑身上下被他掌控得严严实实,哪里都不能动,「真的?」
他冷哼:「骗你做什么?」
谢蓁弯起唇瓣,小手悄悄抓住他的衣服,「你本来就是大骗子。」
原来他没有说过那种话,原来那是欧阳仪骗她的……她觉得自己真可笑,被人骗了这么久,为何不知道求证一下?
把话说开以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变近不少,挡在他们之间的隔阂一下子抽离,仿佛又回到多年前一样。
不,还是有点不一样……
他听罢,翻身覆到她身上,双眸紧紧地锁住她。她两靥含笑,自己都没察觉刚才的话有多暧昧。
严裕俯身,哑声说:「我就是骗子。」
说完,找到她的双唇,毫不犹豫地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