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2 / 2)

两人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但见面还是能聊上几句。顾翊的性格与谢荣恰好相反,他个性随和,与谁都能说几句话,而谢荣则少言寡语,很少主动开口。两个同样俊美的翩翩佳公子坐在树下,一人含笑,一人沉默,若是中间再摆上一副棋盘,那就更添加了几分美感。

谢荣没有忘记冷氏的嘱托,说了一会话问道:「舍妹说你为她画了一幅竹韵常青图,不知可否完工?她嘱托我替她带回去。」

他不说,顾翊还真忘了。

那幅画他完工许久,但是一直不见人来取,他渐渐就忘了,如果不是谢荣今天过来,恐怕还会一直放在他的书房里。顾翊让下人去书房取画,谦逊道:「画中稍有不足,希望令妹看后不要见笑。」

谢荣笑着说不会。

不久下人去而复返,一脸为难地说:「少爷……小人按您说的地方找了,怎么也找不到。」

顾翊微微拧眉,「你没找错地方?」

下人不大确定:「应该没有……」

怎么是应该?

顾翊与他说不清,於是起身跟他一起去书房,起身对谢荣愧歉道:「劳烦永昌在此稍等片刻。」

顾翊离开后,谢荣一人坐在树下。

面前摆着一壶刚煮好的碧螺春,他又倒了一杯,正准备端起来喝,肩膀却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带笑的声音:「哥哥又在偷懒不看书,当心我去告诉阿爹,让他罚你做三篇文章!」

他放下茶杯转头时,身后的人蓦然僵住了。

顾如意原本是来找顾翊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想跟他借几本书。他这里藏书多,有好些都是民间找不到的孤本,她一般想看什么书都找他借。今日她刚进院子,就看到树下坐着一人,她只能看到一个背影,身形跟顾翊很有些相像,周围只他一人,而且顾翊很少在院子里接待客人,所以她几乎没有怀疑,认为这就是哥哥。当她的手放在他肩膀上,冲冲等不到回应时,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果不其然,他缓缓转头,露出一张清冷如玉的侧脸,他身后是茂盛的梧桐和一张七弦琴,明明该是一副温柔缱绻的画卷,却硬生生被他贵雅冷漠的气度逼退了几分,变成隔着山水的画面,明明只有一步之遥,却觉得触不可及。

他回头,目光落在她来不及刹住的笑脸上:「哥哥?」

顾如意僵硬地收回手,收起笑意,「原来是谢公子……我以为是兄长,冒犯之处请勿见怪。」

她很快恢复如常,变回人前淑静温婉的顾姑娘,唇边一抹笑意恰到好处,只是眼神一对上他的时候,便有些尴尬地闪开。她让身后的丫鬟拿来娟纱,当着他的面戴在耳后,挡住了半张脸,也挡住了眼睛下面的胎记。

谢荣看到她的动作却没说什么,静静等着顾翊回来。

两人都不说话,一时间安静得很。

顾如意作为主人,自然要尽地主之谊,冲疑了一下问道:「谢公子来找我哥哥?」

谢荣颔首,「展从日前作了一幅画相赠,方才去了书房取画。」

顾如意立即明白过来是哪张画,那还是她替谢荨要的,前阵子国公府一直没人来拿,她还以为他们不要了,没想到一拖就拖到今天。

她也想去书房,不过要是她走了,这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这种待客之道实在太无礼了。可是她留下这里又不知道说什么,跟谢荣说话想,谢荣虽然会回答,但每一句话都回答得让人接不下去。她见壶里的茶水没了,便让丫鬟重新煮一壶茶,顺道问谢荣:「谢公子怎么想起今日来取画?」

他道:「家母让我来的。」

「你也喜欢画吗?」

「尚可。」

「上回的事一直找不到机会跟谢公子道谢……多亏了你……」她是指上元节那晚被醉汉轻薄的事。

谢荣垂眸,仍旧是那副平淡无奇的语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

这对话实在进行不下去,正在顾如意受不了想中途逃脱时,顾翊总算从书房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长条方盒,来到谢荣跟前,从里面取出一幅画轴缓缓打开,「总算找到了,谢公子看看吧。」

画中青竹慢慢展现在眼前,似一株株随风摇摆的珠子,被风吹弯了腰肢,只剩下树叶沙沙作响。隔着画卷,似乎都能听到竹叶婆娑的声音,栩栩如生,让人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