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斐苦笑,“我不是好说话,只是对你好说话罢了,只有这么一个媳妇,还不肯嫁给我……”
心情一言难尽。
朝曦本来挺郁闷的,一下被他逗乐,“好了,不说了,帮我照顾好平安,我还会回来的。”
这次是真的离别。
朝曦推开他,换了身女装,怀里揣好银票,跟沈斐一前一后离开,一个朝宫里走,一个朝城门口,怕被人发现,走的决然,头都不回。
天公不作美,白天还好好的,傍晚居然下了雨,朝曦买了把雨伞,赶到城门没关之前到地方,士兵手里拿着画,挨个检查。
朝曦男装和女装不一样,自信不会被人看出来,虽然太后知道她是女孩子,可不知道她女装的模样,大概是说过,所以士兵对个子高的女子格外注意。
朝曦画了妆,又特意将头发放下来,还剪了刘海,挡住了额头,与画像上的人没有半点相似,有惊无险出了城。
雨越下越大,城门外和城内完全呈现两种状态,城内灯火阑珊,城外漆黑一片。
朝曦站在荒凉的空地上,远远朝后看去,夜太黑,只依稀还能瞧出京城壮观的模样。
看似繁华,实则就是吃人的老虎,不留神便会被它一口吞掉。
还跟以前一样,没有目的,走哪停哪,下了雨,山路不好走,尽是泥巴,朝曦十分渴望能找个地方停留一番,暂时歇歇脚。
她运气还算不错,在半山腰找到一户人家,藏在稍稍偏僻的地方,朝曦怕被人追上,特意选的这条路,本以为最多只能落脚没人的寺庙,没想到上天待她不薄,叫她偶尔间发现这间草屋。
草屋没有点灯,又是夜里,位置也藏在树林中,被草木挡住,很难发现踪迹。
朝曦是想如厕,四处找能下脚的空地,不小心找到这里。
大半夜的,怕吓到人,朝曦理了理虽然打伞,但是已经淋湿的头发,收了伞,站在屋檐下,礼貌去敲门。
“有人吗?”这种天气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不行,朝曦不挑剔,给个杂物间,能让她窝着就好。
“天黑下雨,路不好走,能让我借宿一晚吗?放心,我会给钱的。”钱才是万能的。
里面的人许是睡了,很久才传来动静,朝曦听着声音,感觉里面的人从竹床上爬起来,随意穿上鞋,嘎吱嘎吱踩着木板过来,声音很重,朝曦猜测是个男人。
与男人同屋,代表很危险,不过那是对於普通女子来说,她这个武力相信没人能对她做什么,她对别人做什么还差不多。
门嘎吱一声打开,一张熟悉的脸探出,还带着睡意,眼神不善的看着她。
朝曦吃了一惊,“百寒子!”
“怎么了?见着我很吃惊?”百寒子依着门问她。
那是当然了,“你不是说去找师祖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去找之前回家吃顿饭不行吗?”百寒子抱胸。
朝曦更惊,“这是你家?”
“那还有假?”百寒子上下打量她。
朝曦松了一口气,“那正好,借我住一晚,我也没吃饭呢,忙了一天,你家应该有吃的吧?”
百寒子翻个白眼,“你要杀我,我还要收留你,给你准备饭?”
“再来一碗粥最好了,我特别喜欢喝粥。”
百寒子:“……”
他瞪了朝曦许久,朝曦无辜的眨眨眼,也不说话,就看着他,半响这人才叹息一声,“算我上辈子欠你的,跟我来吧。”
朝曦一喜,连忙跟着进去。
百寒子的小屋不大,跟朝曦原来在山间的药庐有点像,左边住人,中间是堂屋,右边药房,比朝曦还凶残,里面说是药,其实都是各种毒物的屍体,摆放的密密麻麻。
还有不少瓶瓶罐罐,放的乱七八糟,她随手拿了几瓶瞧瞧,不是鹤顶红,就是封喉药,毒的不要不要的。
“不要乱动,我去给你做饭。”百寒子路过药房时停下脚步提醒她。
朝曦当真没有乱动,出来帮他烧锅,本来被迫离开的失落感,因为百寒子,稍稍舒服了些。
一个人有点心慌,虽然早就习惯,但是陡然遇到熟人,就像柳暗花明又一村似的,心里安慰不少。
百寒子已经吃过,只做了她的,熟练的挖米下锅,顺便蒸俩馒头。
朝曦委婉的提醒他,可能做的有点少,百寒子边抱怨,边又蒸了俩馒头。
干吃馒头很少有人能吃得下,百寒子又切了些竹笋和腊肉,炒竹笋腊肉。
朝曦目瞪口呆看他切生姜,切葱,切辣椒,下锅之前先呛锅,百寒子居然知道,说明不是假把式,他就是会做饭。
“怎么?”百寒子嘴角勾起,“没见过男人做饭?”
朝曦摇摇头。
还真没有,君子远庖厨,做饭的都是女子,男子最多打打下手,譬如沈斐,他就不会做饭,能包个饺子已经算罕见,居然有男子会做饭,稀奇。
“我一个人,不自己做饭难道喝西北风吗?”百寒子捧起竹笋,尽数丢进锅里。
朝曦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太后那么喜欢他,只要他说一声,什么厨子没有,什么山珍海味没有?他偏偏要住在荒山野岭,自个儿做饭。
长袖有些拖遝,百寒子撸起袖子,露出修长白皙的手腕。
他长得不亚于沈斐,身材也与沈斐不相上下,比沈斐稍显健康,都一样白,沈斐是病态的苍白,他是不见天日的阴白,有些区别。
竹笋炒的差不多,百寒子又将腊肉也倒了进去,锅里呲呲的响,百寒子让她少加点柴火,快烧好了。
朝曦也会做饭,晓得,不过她因为心不在焉,多塞了几根柴火。
“有心事?”百寒子手里拿着锅铲,翻炒了几下。
“嗯。”朝曦没有否认,“我想沈斐了。”
百寒子嗤笑,“才走了多久?”
一天都没有,但就是想,想的心里难受。
“没出息。”
朝曦有些委屈,“沈斐从来不这么说我。”
她瞧着像要掉泪似的,彷佛他欺负了她,百寒子无奈,“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行了吧?”
朝曦情绪这才收敛,她不知道为什么,当着沈斐的面可强可强,当着百寒子的面就像女儿面对父亲。
嗯,她把百寒子当成了父亲,毕竟百寒子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帮助很多。
虽然这个‘父亲’还不知道自己当了‘父亲’,搞不好到现在还没破过身,莫名其妙多了这么大的闺女,不过到底是男人,又年长,本能照顾她。
给她拿了身衣裳换,还给她做饭,比她的亲父亲还称职。
朝曦突然有些希望,如果百寒子是她父亲就好了,虽然她自己也知道不可能,百寒子喜欢的是师祖,连太后那样的绝色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上别人,看不上,又谈何上床,不上床,哪来的孩子?
她一定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百寒子的菜炒好,将之盛上来,装进盘子里,暂时搁在一边,另一个锅滚了才喊朝曦洗手吃饭。
朝曦听话的洗了手,拿着筷子过来,百寒子坐在左边等着她,瞧着她情绪低落,忍不住问,“又怎么了?”
“想沈斐。”朝曦实话实说。
“骨气呢?”
在爱情面前,哪有骨气?
“你要是实在想,就回去吧。”百寒子劝道。
朝曦摇摇头,“我回去了就是让他难做,他肩上的担子还没卸去,让他平平安安再担几年,我只是不放心他,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危险?”
百寒子蹙眉,“看着我干嘛?”
本不想理,良久叹口气,“上辈子一定欠了你很多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