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翌日上午，当戴廷文说要去镇上买东西，向之恩觉得待在家里也无聊，因此跟着他一起出门。

不过一出门，她便后悔了。

因为不管走到哪里，整个小镇里的人好像个个都认识戴廷文，当然走在他身边的她，也被用放大镜猛瞧。

转过一个街角，他们遇上一个年纪约六十岁，骑着机车的中年男子，脸上挂着和蔼的亲切笑容。

「廷文，早安。」

「早安，镇长伯。」镇长伯姓郭，已当了好几届的镇长。

「这位小姐是谁呀？」郭镇长看着向之恩，「女朋友吗？长得好漂亮喔。」

「不是啦！」戴廷文紧张的摇头，「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们只是朋友。」

「戴老师，看你这么紧张，你很喜欢她喔？」

「我我我……」他又结巴了。

「没关系，这个我了解啦！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说大家只是朋友，我知道你喜欢她，她是你女朋友就好了。呵呵呵，我先走了。」

「镇长伯，不是的，之恩她真的不是……」戴廷文还想解释，但郭镇长已经骑机车离开了。

他回头看着之恩，干笑着。「之恩，抱歉，镇长伯他好像误会了。」

向之恩瞅着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刚刚那样红着脸看她，说话又结结巴巴，任谁看了要不误会都难！

算了，早就知道他呆，生气也没有用。

她无奈说道：「我们走吧！」

当他们走到热闹的街市，遇上三、四个约四、五十岁的妇人在骑楼下聊天，其中有两个人是戴廷文学生的家长，向之恩一见到她们几个看她的样子，内心有种不妙的感觉。

「戴老师，你出来买东西喔，这个是你女朋友吧？」

「不是，她是……」

其中一个妇人打断他的话。「戴老师，你不用不好意思啦！刚刚镇长说你带女朋友出来逛街，我们还以为镇长是在开玩笑，原来是真的。」

「怪不得上次说要帮你作媒，你一直说不要，原来是因为已经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了。」

「各位，之恩她不是我的……」戴廷文急忙想解释。

「之恩？原来她叫之恩，名字很好听。戴老师，你女朋友是做什么的？看她的样子还很年轻，还在读书吗？」

他瞟了眼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向之恩，发现她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时，紧张不已，因为看不出她是不是生气了。

他再一次开口想向大家解释，「各位，之恩她只是我的朋友，暂时住在我家而已。」

「什么？！她已经住在你家喽！」一名妇人吃惊的喊着。「那是同居吗？」

「什么时候要结婚呢？应该快了吧。」

「现在都流行什么先有后婚，戴老师，看不出你也会这么做呢！」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戴廷文不解，「对不起，你们听我说……」

几个妇人迳自抢着话说，他完全没有说话的余地，也没有人想听他说什么，个个就像听到了什么大事似的，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去宣传的样子。

她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白了他一眼，不发一语的往前走。

「之恩。」见状，戴廷文只好跟着上去。

几个妇人在他们后面继续谈论。

「你们看，戴老师好听他女朋友的话喔。」

「他一看就知道是疼某型的，呵呵呵。」

「真是天公疼好人，让戴老师娶到一个水某。」

戴廷文没空理会后面说的话，他追上向之恩，手心冒汗紧张问道：「之恩，你生气了？」

「没有。」她只感到无奈，因为他真的是太……呆了。

「其实她们人不错，没有恶意，你别在意。」

向之恩停下脚步，「我不是说了，我没有生气吗？」

「可是你……」他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马路站在她面前，想向她解释，他不想她有任何的不愉快。

「危险！」

她紧急地拉住他的手，将他拉向一旁，他身后一辆机车惊险地疾驶过来，从他

的身旁而过。

「你小心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被机车给撞上了。

戴廷文看着离去的机车，心惊之余，咧嘴笑地看着向之恩，没想到她会救了他。「之恩，谢谢你救了我。」

就算之恩生他的气，可是她刚刚还是出手救了他，这就是之恩，善良可爱又很有正义感。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她不明白他傻笑个什么劲，他差点就发生车祸了，真是白目。

「不是要去买东西吗？还不走。」

他想站在大马路旁傻笑，但她可一点也没有兴趣成为路人注目的焦点。

「嗯。」戴廷文笑着跟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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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昨天上午不甚愉快的「游街记」之后，向之恩宁愿待在家里，也不想再出门，反正外面天气那么热，她也懒得出去。

不过，整天在家里，还真的挺无聊的。

她走进书房，发现戴爷爷的藏书不少，她挑选几本自己有兴趣的书，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书。

忽地听到外面客厅有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有访客，她放下手上的书走出书房。

她进入客厅，看到一名年约四十岁的妇人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小男婴，流着泪和戴大哥说话。

发生了什么事吗？

「戴老师，真的是很谢谢你，我每次都……」

「没关系，廖太太，你有急用嘛！快点抱孩子去看医生。」

「戴老师，我一有钱的话，会马上还给你。」

「我知道，快点带孩子去看医生。」

妇人抱着孩子，向戴廷文鞠躬道谢后离开。

向之恩走向前，「戴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刚刚那个是我学生的家长，她的孩子生病，老公又失业一年，没有钱看医生，因此我先借给她五千元。」

「你借她钱？」向之恩睇了他一眼，「那怎么没有写借据呢？」

「这只是救急，不用写借据啦！」他笑了笑。

「这个家长这一年来，是不是常常来跟你借钱呢？」

「你怎么知道的？」他讶异的看着她。

因为她老公失业一年了！再说，看刚刚那种情形，那个家长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跟戴大哥借钱的。

「戴大哥，常有人来跟你借钱吗？」

「还好，大家都是有急用才来跟我借钱。」

「你每次借钱给人家，都不写借据的吗？」

「因为钱的数目不大，而且大家都这么熟了，不用写那种东西啦。」若不是缺钱，谁会找人借钱呢？而且他相信大家有钱一定会还给他。

「我问你，刚刚那个学生家长，她来跟你借过那么多次钱，有还过你钱吗？」

戴廷文想了下，「好像没有。」

她就知道！

她不想说对方是来骗戴大哥钱的，或许对方真的是有急用，可是就算借人家钱，也不能一借就是一整年吧？

他是真呆还是笨蛋啊！

「你是和尚吗？」相信做善事也没有人会做成这个样子，把钱借给人家，又不要人家还，更何况他只是一个穷老师。

「什么？」他不懂她的意思。

「我问你，你有存款吗？」在这种情形下，她怀疑他身上还有多少钱？

「有啊，你等一下。」

虽然不晓得之恩为什么要问他存款的事，不过只要是她问他的事，他都会很慎重的回答。

他走回房间，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一本邮局存款簿。

打开存款簿给她看，他笑着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没有钱，你看我有存款，十一万五千元。」

「还有其他本存款簿吗？」

「没了，我只有一本存款簿。」

那意思是，他的财产只有十一万五千元？

她爷爷竟然要把她嫁给一个身价只有十一万五千元的男人？！

呼！

一股恼人火气上升，她气到说不出话。

对於戴大哥，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外表呆就算了，连脑子也是……这家伙真的曾考上医学院吗？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被人骗钱了？那些人是不会还他钱的。

再说，就算真的要还，借了那么多次，没有借据，要还多少呢？

真是笨——啊！

向之恩愈想火气愈大，不得不深吸了口气。

她似乎也不需要这么生气，她又没有要嫁给他，就算他被人骗，那也是他自己的钱，是他自己的事，她替他操什么心！

「我回书房看书。」

戴廷文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心想他是不是又惹她生气了？

他抓了抓头发，一脸茫然，忽地想到有件事想问她——

「之恩，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她站在书房门口，并未转头，内心莫名感到紧张。

他想问她什么呢？问她刚刚为何生气吗？

她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昨天不是问过你，你喜欢吃什么菜吗？我待会儿要出去，顺便买种子或幼苗回来种，这样你就可以每天吃到你喜欢吃的菜了。」

哇咧！这个时候他居然问这种五四三的事？而她刚刚居然还感到紧张？

呼！呼！呼！

向之恩在内心又大大喘了好几口气，她不想气急攻心导致吐血。

「之恩，你喜欢吃什么菜？」

吼！「葡萄啦！」

她忍住怒火随便说了一项，便走进书房关上房门。

戴廷文愣了下。葡萄？！

原来之恩喜欢吃葡萄，虽然他刚刚是问她喜欢吃的菜，不过若在庭院里种葡萄好像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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