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老干部的外套脱了,露出了里面塞在裤腰里的白衬衫,带着这一身的酒兴,黄国仑昂首阔步来到舞台上。
管民谣乐队的吉他手借过来一把吉他。
一看琴的箱板就知道,这是一把玫瑰木的吉他。
这种板材类似紫檀,板面呈现着深褐近红的颜色,纹理交错,分量很足。
和一般的白衫民谣琴不同,这种玫瑰木的吉他声音反射一流,是古典属向的吉他,在演奏会上经常出现。
一般民谣歌手很少用这种琴伴唱,因为这种琴的声音太柔了,缺乏那种直接的侵略性和故事性。
不过这琴的气场倒是和今天来马克图伯酒吧表演的这支民谣乐队很契合——小资,骚柔。
黄国仑抱好吉他,坐在高脚椅上,试了一下音,音很准,音色也很醇。
孙彦瑧这些朋友们听了半天骚柔的歌了,终于见到有“新人”登场献唱了,这些年轻人全都开始起哄给黄国仑叫好。
今天来参加孙彦瑧生日趴的人都听说了,孙彦瑧会从他们学校里请来一位唱歌特别好听的老师。
他们早就迫不及待的想听这位黄老师唱歌了。
所有人都不聊天了,目光汇集到了黄国仑身上,翘首以待。
“这位大叔,你要加油啊!”
不知道是哪个女孩,突然喊了这么一嗓子,给周围的年轻人全逗笑了。
黄国仑的气质和气场,与他们这些很潮的年轻人完全不一样。
有些人会觉得黄国仑很土。
但有些姑娘就喜欢这种有故事的大叔,看着黄国仑脸上和蔼的微笑,她们心里已经有点甜甜的感觉了。
看着台下这些形色各异的年轻人,黄国仑心里五味杂陈,但最终归于了平静。
他也是从这个年龄段走过来的。
本来他的人生顺风顺水,但谁知道,在最幸福的时候,突遭噩耗。
这感觉有点像他大爷黄浩,也是在人生最得意的时候,突然就遭遇了意外。
不知道这样的命运,和他们家一直在发阴财有没有关系。
不管有没有关系,他命已至此,都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也没法再回头。
他只能继续走下去,带着一身的伤痕。
还记得和陈佳的最后一次拥抱,也永远忘不了和陈佳的初次相遇。
现在再回想他们的相遇,真有种沧海桑田的伤感。
那时他才刚从大学毕业,回到家待业,就未来当不当老师的问题,正和他老娘吵的不可开交。
刚从音乐学院毕业时,黄国仑并没有想当老师,他想当个自由的音乐人。
但在周老太眼里,自由音乐人和无业游民没什么区别。
虽然他们家很有实力,不需要黄国仑努力挣钱成家,养家。
但周老太绝对接受不了自己儿子变成一个游手好闲的人。
那时昆仑文化还从成立,要成立了,黄国仑估计就去昆仑文化任职了。
正因为昆仑文化没成立,黄国仑面临着很大的从业压力。
周老太必须黄国仑找一份像样的工作。要是找不到,就去考教师证,他们帮黄国仑走动关系让黄国仑去当老师。
那段时间,黄国仑每天都要承受周老太的逼职高压,给他搞的烦死了。
就在这时候,陈佳出现了。
那是一个雨后的傍晚,天空中出现了神奇的双虹。
黄国仑正在他家(另外一套别墅)后院的躺椅上百无聊赖的看彩虹。
周老太也在后院忙活着,还不忘了唠叨黄国仑几句让他赶紧去考教师证。
这时候,一个姑娘急匆匆的跑过来了,隔着围栏问周老太:“阿姨,您有没有看到一条狗?懒懒的,赖赖的。”
周老太怔了一下,然后就把手指向了躺椅上的黄国仑,问:“是他吗?”
“噗。”
姑娘笑了。
黄国仑尴尬的回过头,和女孩对望了一眼。
在夕阳和彩虹的映照下,那姑娘脸上灵动俏皮的笑容,和那双像星一样清澈明亮的眼睛,永远的印在了黄国仑脑海里。
这姑娘就是陈佳。
也是在那时,陈佳记住了那时候还很懒懒的,赖赖的黄国仑。
后来因为那条走失的古牧,两个人相识了。
现在黄国仑家养的嘟嘟,就是那条古牧的儿子。
这也算是他们两个人爱情的结晶之一了。
他们俩从相知到相识,再到最终的相爱,这条路走的并不平坦。
两个人交往以后,分分合合了很多回,但因为深爱与包容,他们最终战胜了一切,修成了正果,成为了灵魂和肉体的双重伴侣。
一直到那场噩耗突然降临。
犹记得和陈佳的最后一次拥抱,陈佳告诉他,未来一定要过的幸福,她会在天上看的。
但对于黄国仑来说,没有陈佳了,他要怎么去幸福呢?
至少到今天为止,黄国仑还不知道该怎么去迎接新的幸福。
于是回忆就成了他心底最伤心也是最动心的凭吊。
现在为了他和陈佳最重要的爱情结晶——黄桃,他需要开启新的情感人生路了。
然而,相亲了这么多次,遇过的女人可以用筐来记了。
但想找到一个像陈佳一样聊得来、在各方面又都很合适的另一半,真的好难。
此刻,被台下那一双双望穿秋水的眼睛期待着,簇拥着,特别是被孙彦瑧那双像陈佳一样如星湖般明亮的眼眸守望着,黄国仑真的好想和这些关心他的人讲一句: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另一半,真的没那么简单。音乐如此,感情如此,人生也是如此。
在求之不得的时候,我们也只能慢慢的品味人生这杯醉人的苦酒了。
带着被酒精勾出来的那份最求之不得的无奈与怀念,黄国仑闭上眼,轻拨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