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每个月入不敷出,他也不想自己动手做任何一件事,当然除了到山谷中去看蝴蝶,以及制作那些印有灯笼花的信封。这两样爱好同他的哥哥莫向东一模一样,
一台小小的印刷机就放在莫向西伸手可及的地方,印刷机只能印出两种图案来,一种就是淡蓝色,被风压弯了腰的灯笼花;另一种就是他深爱着的卡申夫鬼阴阳蝴蝶。
思绪飘到遥远的过去,那情景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样,一半是透明的,另一半却充满着梦幻般的色彩。在那梦幻中,带给莫向西的更多是年轻时候的鲁莽和无知。而在那透明的一半,有着莫向东的责任,那是今生都无法推卸的,必须完成之后才能死亡的责任。
莫向西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解脱,反正,他能够求助的都已经求助过了,所有曾经‘肝胆相照’的朋友都已经给他泼下了凉水,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个远在S市的法医了。
他自己和法医莫海右并不认识,但曾经听哥哥说过,莫海右是一个充满了正义感的人,当初的那桩案子也是他破的,所以,在莫向西心目中,莫海右应该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如果他再不过来的话,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那件东西,绝对不可以让那些人夺走,最后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自己去埋葬它!’
莫向西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可是这一次,他感觉自己的胆子还不如乡下田埂里的老鼠,想要拿起的茶杯的右手不停颤抖着,伸了几次都没有达到目的,莫向西只好收回手,把它们缩进西服口袋里隐藏起来。
现在的他看上去确实像躲在暗处的老鼠,那么拘谨,目光里都是恐惧,宽阔的躯体紧紧缩着,就连脚也快要缩到沙发底下去了。
莫向西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多少能力可以支撑下去,除非……
他的目光瞟向不远处壁炉上方的挂钟,那还是年轻的时候,第一任女朋友送给他的礼物,当时他们正在闹分手,所以女朋友给他送了一个钟。
但是这件事的实情,莫向西并没有对家人说,反而将这个钟一挂就是几十年,也许,有些事真的是相反的吧。如果极力排斥的话,或许就会变成别人诅咒的那个样子;如果不排斥坦然接受,一切可能截然不同也说不一定。
圆形钟盘表面的指针,已经快要走到晚饭时间了,莫向西并没有听到侄子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声音,他今天喝下午茶的时间似乎特别长呢!
想象着美味的蛋糕和浓郁的茶香,莫向西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他很清楚家里的经济状况就快要连这些都买不起了,手指在西服的口袋里抠挖着,除了布料的毛边之外,什么都没有。
‘晚饭之后再去一次山谷吧,或许蝴蝶会如期到来,这已经是这周以来的第三次了。’莫向西想着,那些山沟里的蝴蝶对他来说一直都非常重要,是哥哥第一个发现它们的,也是他和哥哥一直在保护着那些蝴蝶的。
可是从今年开春以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布下的诱饵再也无法吸引那些蝴蝶了。如果是诱饵失效的话,莫向西可以重新研究;可如果是人为介入,莫向西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都怪哥哥那喜欢炫耀的性格,将蝴蝶的秘密告诉了那五个人,他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看蝴蝶,尤其是今年,那些人看上去兴致勃勃,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兴。莫向西怀疑,做手脚的人就在他五个朋友之中。
‘到底是谁呢?’思考并不能带来合理的答案,更何况莫向西现在已经想不出多少东西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莫向西感觉自己对某些事情越来越黔驴技穷,脑筋也变得越来越差。
‘唉!算了吧,我还是研究一下蝴蝶诱饵是否出了问题,只要那些人不去刻意寻找我们在蝴蝶山谷的东西,这个家的问题就不会被他们发现。’
站起身来,莫向西走到窗前,当宽大的手拉上窗帘一角的时候,他突然之间又改变了主意,转身向房门口走去。
打开房门,莫向西一把拉响了悬挂在门口的铃铛,立刻,刚才给她送下午茶的那个女仆跑了过来。
“莫先生,您有什么事情吗?”
“小莫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吗?快要晚饭时间了,让戴璐去看一下。”莫向西说道,他说话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尤其是面对经常在家里的人。
“又是戴璐,她总是有那么多机会见到小莫先生。”厨房里出来的女仆似乎非常不满,她一边走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莫向西还是可以隐隐约约听得清楚。
这种事情并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两个女仆究竟以怎样一种心态来对待哥哥留下的儿子,莫向西一点也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有那些蝴蝶,以及多年以前埋葬在山谷中的‘宝藏’。
——
恽夜遥最后一次见到卡申夫先生,也就是莫向东老先生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但似乎他的私人号码并没有改变,恽夜遥很快就拨通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声音中夹杂着一些沙哑,恽夜遥开口说:“您好,请问莫向东先生在吗?”
听到恽夜遥的问话,电话那一头明显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很抱歉,请问你是谁?”
“我是莫先生过去的一个朋友,近期想过来探望一下,叙叙旧。”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父亲在一个月之前已经过世,目前我们家不适合接待客人,真的非常抱歉!”从话语中可以听出,莫向东的儿子并不太欢迎父亲的老朋友去家里做客。
“什么?你父亲过世了?那能否让我来吊唁一下呢!我和你父亲认识有很多年,都是非常喜欢卡申夫鬼蝴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