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人一把扯住楚阑的衣领,凶相毕露,低吼道:“你到底带不带我去?!”真都当她好脾气,可以随便当球踢?!楚阑向后躲了躲,道:“唐姑娘冷静,你这样会吵醒主子的。”唐佳人摇晃着楚阑:“若是能吵醒他,我就是大功一件!你少扯开话题,且说,带不带我去?点头,饶你小命!摇头,打到你怀疑人生!”楚阑:“……”秋月白的声音从帷幔中传出,有种不真实的飘渺,却格外令人欣喜异常。他虚弱地道:“确实……大功……一件。”唐佳人立刻松开楚阑,一转身,就要掀开帷幔。可是,一想到自己在秋月白昏迷不醒时,嚷嚷着要走,实在是……没脸见他。不过,她之所以赶敢走,是因为他的呼吸平稳,并没有发热。很显然,她的血对他是有用的。唐佳人站在床前,心中为秋月白的清醒而兴奋得嗷嗷直叫,身子却踌躇不前。她怕秋月白责备她割手放血给他,便将受伤的手藏到身侧,不让秋月白看见。楚阑快步来到床边,惊喜道:“主子可安好!”床上传来淡淡的回应声:“无碍。”楚阑心中略安,快语道:“启禀主子,皇上将端木淳贬为庶人,发放琼州,眼下已经出宫。端木夏带着人马,潜伏在出帝京的路上,准备劫了端木淳离开,然后直奔塞北。请主子指示,属下当如何行事?”帷幔之后,安静无声。半晌,秋月白再次开口道:“皇家之事,与我们无关。”楚阑明白了秋月白的意思,应道:“诺。”她佳人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挤了半天,终是挤出一句话,问:“你醒了?”此话一出口,她就想狠狠敲自己的脑瓜一下。怎么就蠢笨至此?!他若没醒,怎么可能说话?似乎不想让唐佳人太过冷场,秋月白回了声:“嗯。”帷幔内外,再无动静。唐佳人见秋月白醒了,一颗心终於可以放下,便急着去寻唐不休和羽千琼。尤其是,她见楚阑一副打算告辞的模样,便忍不住想要一同告辞。只是……话到了嘴边,竟然有些说不出口。不想,秋月白竟开口道:“你走吧。”唐佳人以为秋月白在说楚阑,毕竟他在受伤之前和受伤之后,都曾极力挽留她。可那语气和情感上的微妙不同处,又让她直觉以为秋月白是在和她说话。唐佳人愣了愣,似乎想要透过帷幔看清楚秋月白此时此刻的表情。秋月白道:“楚阑,带她走。”没错了,秋月白确实是让她走。终於,放她走了。唐佳人感觉自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却被另一块巨石压在胸前,更加无法呼吸了。甚至,有些慌乱。楚阑应道:“诺。”唐佳人却立刻开口道:“我……”秋月白等着她的话,等着她的心,却终究没有等到任何清楚明了的感情。帷幔中出传来细细嗦嗦的声音。紧接着,从帷幔下探出一只手,慢慢推出一只锦盒。唐佳人扫了眼锦盒,没有动。秋月白道:“这里面装着一只红线牵的雄蛊。雌蛊,在唐不休身上。”唐佳人震惊了!整个人都震惊了!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手都随之抖了又抖。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问:“真的?”秋月白没有回答。唐佳人又问:“你为何给他下红线牵?”伸手去抓锦盒,指尖碰到秋月白的手指,感觉到一丝冰凉。唐佳人往回扯盒子,秋月白却攥着盒子不松手。唐佳人透过帷幔看向秋月白,却并不能看到他眼中的深色。她想进一步窥探,秋月白却已经松开手。唐佳人下意识地抓起盒子,展开。盒子里果然躺着一只雄蛊,摆动着触角,急切地想要去寻雌蛊。唐佳人高兴得差点儿蹦起来!她激动地道:“我先去寻休休,等寻到休休,再来看你。”一扭身,就向外跑去。秋月白淡淡道:“给他下蛊,是因我知道,从他出现的那一刻,你便会离开我,随他而去。心里想得明白,也做了寻你的准备,却……不甘心。今日一别,山水有相逢,你我之间……就一如你所期盼的那般……一别两宽吧。”唐佳人就要跨出门槛的脚步一顿, 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秋月白。他不是一直想要她吗?他不是不许她离开吗?她不是承诺过会回来看他吗?为什么,不要她了?不,秋月白不是不要她了,是太伤心了。是她的选择,将他推到了一个陌生人的位置上。床上躺着重伤未愈的秋月白,她的手中的红线牵却在直奔休休的方向,楚阑即将去的地方定然可以寻到羽千琼。三个不同方向,代表了三个男人,代表了她对每一个男人的感情深浅。而她,在秋月白与羽千琼之间,选择了后者。在羽千琼与唐不休之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休休。唐佳人觉得这种选择,是出於她的本能,可……却不能代表她的真实心意。只是这会儿,她也不知道要如何说才好。她有些乱,有些恐,有些怕……她想抱紧秋月白,告诉他,自己的在意和欢喜,可那些话,在她攥着红线牵时,竟变成了可笑的谎话。唐佳人告诉自己,这样也好,真的也好。一别两宽,不正是她此番求来的吗?为此,她又哭又闹,甚至不惜恶语相向?!可为何这话从秋月白的口中说出,她会如此难受呢?她突然明白了公羊刁刁的痛,何谓心痛如绞。她背对着秋月白,用手使劲儿按了按胸口,而后一点头,应道:“好。”撒腿跑出院子,一路狂奔,直到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才慢了下来,一仰头,嘀咕道:“没什么大不了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滑落,将艳丽的脸庞切割成伤痕累累。唐佳人使劲儿抹了把眼睛,低头看向红线牵。休休就在前方,生死未卜,她不能停下来,必须前行!不停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