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之事后,秦国和楚国已然开战!将军却禁止吾等出塞击敌?”
六月下旬,楚国西境,冥厄之塞内,响起了一声愤怒的质问。
锺离眛早已不是一年前在安陆县做间谍时的庸耕雇农打扮,他现如今穿着一身漆成红色的楚式皮甲,俨然是一名楚吏,虽然只是最低级的“两司马”,手下仅有二十五人。
可这个在上司眼里微不足道的小军吏,此刻却压抑着自己的愤怒,质疑起将尹的决定来。
锺离眛所说的”青阳之事“,正是六月初时,发生在楚国江南地的一件大事。
去年秦国派王贲率军猛攻楚上蔡、陈郢,楚国才刚刚发生了弑君夺位之事,一时间手忙脚乱,难以调兵御敌,导致两地失陷。当时只要秦军愿意,大可顺着汝水南下,破钜阳,威胁楚都寿春。
楚王负刍无奈,只好在主和派的建议下,向秦国提出,拟献青阳今湖南长沙以西土地来求和。
秦军攻取陈郢,本就是为了切断楚魏联系,因此便应允了楚国的求和。在王贲回师灭掉魏国后,五月份,秦王的使者也到了寿春,要求楚国按照先前的约定,交出青阳以西的临沅、高蔡、零阳三邑。
秦人携灭魏之威势,负刍不敢拒绝,立刻让人照办。
然而事情便在这出了岔子,青阳以西,是楚国“三户”之一,屈氏家族的领地。因为屈原之事,屈氏是楚国公族里,最仇视秦国的一支。虽然楚王负刍命屈氏让出青阳以西,然屈氏居然违抗了王命。
在秦人派使者来接收城邑时,屈氏非但不交,还杀死了秦使,甚至带着屈氏族兵反攻到了秦国南郡潺陵县城下,差点破城而入……
此事之后,秦国大怒,声称楚国背约,本来已经归於和平的秦楚二国,再度剑拔弩张起来。
南郡守腾一声令下,秦国南郡各县备警,几乎所有青壮都被动员起来,加紧军事训练。
而楚国这边也同样如此,朝中,以项氏为主的主战派再度抬头,力劝楚王,反正和约已经废弃,不如反攻秦国,收复失地。
不仅要收复陈郢,收复上蔡,还要收复南郡之地!
受此事影响,位於楚国西境的冥厄塞也戒备森严,但却禁止将尹擅自进入秦地,因为优柔寡断的楚王依然没有下定决心。
这便是让锺离眛困惑不已的事,前几年被派去秦国南郡潜伏做间谍的可不止他一人,这都是项燕将军的未雨绸缪,在探明安陆虚实后,锺离眛便回到了冥厄塞复命。
但冥厄之塞的将尹却嫌他将事情闹得太大,不但无赏,还削了锺离眛的职位,从卒长掉到了两司马。锺离眛并无怨言,他只希望,他们这批人冒死入秦打探回来的边县军备、道路、虚实,可以在反攻中派上用场!
然而面对这个刺头属下的请战,冥厄之塞的将尹却只是轻蔑一笑,让人将锺离眛乱棍打了出去。
“古者吴阖闾教战七年,奉甲执兵,以孙子、子胥为将,奔三百里而舍,入於冥隘之径,战於柏举,遂一举夺取郢都。”
锺离眛对着来安慰自己的同僚叹道:“若是将军能效仿当年的吴军,出冥厄,夺随、唐两地,而后直下江陵水师走云梦泽西进,屈氏之兵出青阳,逾过大江逼近江陵,则郢都可复,南郡可得!”
众人面面相觑,但都觉得这不该是他们该过问的事情。
锺离眛见众人不为所动,只得狠狠地将拳头打在墙壁上,有些沮丧地说道:“岂能首鼠两端,战和不定呢?如此一来,不但失去了先发制人的机会,恐怕还要反被秦国所制啊!”
……
“秦国和楚国又开战了?”
七月初,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本来已经走在回家路上,却突然得令,要求他们重新回到陈留待命的戍卒们,顿时炸了锅。
当得知楚人攻击的是南郡时,来自南郡各县的众人更是发出了阵阵惊呼。
“是南郡出事了!?”
“楚人打了哪个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