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诗云:岂曰无衣,与之同袍,袍泽有难则必救之。还请李、尉二将军速速发兵,去救冯劫将军,救上郡兵!”
与此同时,贺兰山草原上,北地、陇西秦军大帐处,扶苏以公子监军的身份发出了如此提议,事关一支偏师存亡,事关两万将士性命,他不能不急。
李信还在思索时,黑夫却反对让车骑单独前往。
黑夫道:“匈奴,最善为诱兵,上次在花马池,便故意分兵袭我粮队,实际是想诱我车骑出营,匈奴好以三敌一。只要消灭了车骑,便断了秦军的腿,若非我步骑尽出将计就计,险些就中了其奸计。此番围困上郡兵,我唯恐他们故技重施,利用我方急於去救,围点打援。”
他生怕被扶苏一说,李信就点了骑兵,百里趋利驰援冯劫。
匈奴地形技艺与中国异,且驰且射,此匈奴之长技,中国之骑弗与也。虽然北地、陇西的骑兵配备上高鞍马镫,一切都大为不同,但匈奴毕竟有五六万,且有备而来。而北地、上郡的车骑加起来,也不过五六千,其余两万余则是步卒。五六千想以一敌十?这是骑兵,还是高达?
就算有冯劫里应外合也不行,上郡兵被匈奴团团包围,未能与他们取得联络,黑夫亦不确定,冯劫发现有人来援时,能默契地同时突围。
“围点打援,尉将军说得好!”
好在,李信已不是多年前孤军深入楚地那个愣头青了,白发将军颔首:“中原兵法常以此诱敌而歼,匈奴人常年狩猎征战,也熟悉此法,故不可让车骑冒进,而应使步骑同时行进。若匈奴小股兵来,则以车骑击之,若举军而来,我可利用地形,使步卒布四武车阵御之,如此,上郡兵也能解围。”
“两位将军说的有道理,扶苏受教了,不过……”
公子扶苏皱眉道:“斥候说,此去白羊山,两百里地,步卒疾行,尚要四日时间,冯将军能撑住么?”
他们现在面临两难困境,若是单独出动将军五千的骑兵过去,无异於杯水车薪,若步骑协同前进,又要花数日时间,难以赶上。
但现在每一个时辰,可能都有上百秦卒死去,人命在战场上消失的速度,比起扶苏见过的粮队载运要快无数倍。
黑夫宽慰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匈奴虽擅长骑射,却不擅长陷阵,上次数千骑困我粮队尚不能有寸功,何况如今面对的,是上郡万余精兵?公子放心,秦阵坚固,匈奴轻易不能破之。”
据说历史上,李信的后代李陵以五千步卒力敌数万匈奴大军,尚且支持了好长时间,转战百里,最终矢尽粮绝才失败。究其原因,中原阵法兵器的优势太大,双方短时间内造成的杀伤不成正比。若冯劫面对连匈奴的骨矢石簇,连六七天都顶不住,那不是匈奴太强,而是这位官二代太废了……
这时候,李信却笑道:“公子勿忧,我有一策,可使一万车骑步卒同时北上,且两日可抵达白羊山附近!省时省力,更不必担忧其百里趋利疲乏!”
黑夫已经知道李信的打算了,会意一笑,扶苏则十分惊喜,追问道:“是何办法”
正当此时,外面传来一阵热闹的喧哗和欢呼,黑夫大笑着拊掌:“看来是及时赶到了!”
扶苏一脸迷茫,李信则朝营帐外一指:“请公子出去看看,是谁来了!”
是谁来了?扶苏带着疑惑出营帐一瞧,却见士卒们都在往大河边跑。
他来时,北地、陇西的兵卒工匠正忙着在水边修建什么东西,扶苏还以为是立岗哨,也未在意。此时跟着李信、黑夫分开人流过去一看,才愕然发现,水边是一个新建的小码头,而今已停着一些船舶,士卒们忙着将船上满载的粮袋扛下来……
再看河上游,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皮筏、木船络绎不绝出现,排成一条长线,鼓帆摇橹,在朝岸边靠来!
其中一艘小翼上,一位美须戎装的将军踏上了岸,朝着扶苏作揖拱手:“陇西监军蒙毅,见过长公子!”
……
“公子是不是在奇怪,陇西何时多了一支船队。”
蒙毅由中郎将转任陇西监军,自是因为他极受秦始皇信重,又精通律法,扶苏很小的时候便认识他,连律法知识,都是秦始皇授意蒙毅教授的,所以待之如师,蒙毅也给公子解了他最大的疑惑。
“其实,以大河之水载粮,还是尉将军的提议!”
“原来如此!”扶苏看向黑夫,此事他之前只字未提。
黑夫拱手:“我家在南郡,往来常用船舶,看到大河水道如此宽阔,却无片板,实在浪费……”
去年打过花马池一战后,黑夫便发觉,后勤补给,才是秦军最大的敌人,他们已经有了花马池这一前进基地尚好,但陇西的问题更加严重,上次李信进兵,就是因为补给运不过来,才止步於草原之外。
从陇西到贺兰的距离十分遥远,七八百里,而且中间还有不少路段是人迹罕至的荒野,长途行车艰难异常。陇西兵民加起来四万人,每月需要5万石粮食,如果按每车装载20石,需要2500辆车,100多天才能往返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