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秦军得令后,便背靠斤南水,每五百人排成一个小阵,正面宽百步,纵深五十步,长短相宜,弓矢在后。若从高空俯瞰,十个小方阵又结成了大方阵:或居前为横队前锋,或居左右为护翼,或在后为预备队……
韩信位於后方,大战在即,他有些兴奋,手微微摩着佩剑的剑柄。
这把剑,是那位兵家老者赠予的,韩信背了好几年,从不离身。
在淮阴少年辱他时,韩信宁可钻人胯下,却未拔剑。在军中遭人嗤笑时,韩信借兵法斩之,还是未拔。北江遭遇上千越人袭击,韩信手持砍刀,从容指挥,仍未拔剑。
今日孤军深入,以寡敌众,又当如何?
他是个自卑自负却又自信的人,虽然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但内心深处,吴起那种“在座诸位都是垃圾”的想法,何尝没有?
韩信将剑抽出了一半,又收了回去。
“彼辈虽众,但仍不值得我拔剑!”
……
一个越人战士戴着秦人的胄,手持一把剑,举着盾牌,不伦不类,他发出鬼魅般的叫声冲锋在前,却在接近秦阵百步时,被急速飞来的箭矢射成了筛子,甲虽厚,却无法挡住劲弩。
纵然有运气好跑到三步以内,也立刻被密集的矛逼退,哪怕有武艺高超者灵活地瞅准缝隙,一个翻滚钻到更近处,欲攻秦人下盘,也会持盾的刀手利刃斩来欢迎他!
正面无机可乘,侧面呢?
一批瓯人在其新君长达古的指挥下,踩着水花朝秦军侧翼发动袭击,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撼动密集的阵列。
正如韩信所言,骆人瓯人虽然披挂着从秦军处缴获的甲兵,也个个英勇无畏,但他们的打仗方式,是杂乱无章地冲杀,面对秦军秩序井然的坚阵,仍像是浪花击石,浪朵支离破碎,石头岿然不动……
达古咬着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人一批批倒下,却无法撼动秦军阵线分毫,因为这是道U形的河湾,宽度有限,他们一次也只能投入数千人上前,不可能全部压上,所以在交战时,双方人数是持平的。
骆王是比较聪明的,他得到西瓯残部投靠后,故作大方,将两年前缴获的甲胄兵器分予他们,充当前锋,但如今看来,不过是用来试探秦军的。
直到瓯人损失了上千,而秦军死伤不过百余,一心为老君长报仇的西瓯勇士们开始冷静下来,任凭骆人驱赶,开始踌躇不再上前。
达古离开了前线,来到骆人聚集的森林边缘,骆王就站在这,身后有两面巨大而显眼的孔雀羽扇。
骆王整个人,也打扮得像一只大鸟:夸张而宽大的白色羽冠,身上的木棉布衣缝满长羽,举起双手,犹如展翅的大鹰。
鸟,这是骆越人崇拜的图腾,他们相信,人死之后,将化为羽人,去往上界,雷王的国度……
达古推开阻拦他的骆人,来到骆王面前,向他单膝下跪——这是西瓯求得援助的代价,他们将臣服於骆王,听从他的调遣。
“骆王,就算没有土楼,秦人也像石头一样硬,不要再让人白白去送死了!”
达古的意思很明白:快用出杀手鐧吧!
“那就将这些石头,统统踩碎吧。”
骆王点点头,羽冠晃动,让人吹响了牛角号!
“呜呜呜呜!”
伴随着号声,所有骆人瓯人都散到两边,森林中似乎有了异动,无数才刚落回去的鸟儿,再度飞起……
与此同时,秦军阵列之后,正在奋力击鼓的韩信也看向了那些散飞的群鸟。
一旁的陈婴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这是让他辗转难眠的噩梦。
他的声音沙哑,嘶声力竭:“韩司马,来了!它们来了!”
话音刚末,伴随着巨大的咆哮声传出,二十多头大象,冲出了森林!
这群巨兽身上,乘坐着骆越最英勇的战士,在他们鞭策下,群象健步如飞,挥舞着粗重的鼻子,朝秦军阵线奔踏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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