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章 从散约败(1 / 2)

秦吏 七月新番 3780 字 13天前

赵国的出手,果然比楚国大方很多,是夜,在封陈余为上卿,陈胜为都尉后,赵歇又召见了蒯彻。

“蒯先生以为,二陈可信么?”

蒯彻笑道:“现在的形势,和百年前一样,士人游走诸侯,只求出人头地,今日从秦,明日投楚,后日仕赵,但他们不会忠於赵,也不会忠於楚……”

“只忠於自己的利益!”

“大王给二陈的比楚国多,彼辈自能为赵国出力。那陈胜是外来人,他只能依靠为大王立功,才能在赵地立足,至於陈余……他过去常年在恒山郡,与当地豪杰交游甚广,大王倒不妨让二人去略取恒山。”

这也是蒯彻给新兴的赵国制定的战略,以李左车南拒秦兵,使鲁勾践北徇燕地以自广,现在多了二陈,恒山郡也能派一支兵过去。

“若赵能南据大河,西有太行,北吞燕、代,必为疆国,不弱於楚,项籍必不敢对赵发号施令。日后乘南北两秦之蔽,可夺取太原、上党、河东、河内,全据冀州,得志於天下!”

“托先生之言。”赵歇十分感激,若无蒯彻,复兴赵国,恐怕没这么顺利。

但在蒯彻离开前,赵歇却又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

“蒯先生耗费心里,谋划多年,乱秦中枢,以变天下,现在则游仕於齐赵之间,更拒绝了寡人和齐国两个相位,也不取寸土封地,只愿为客卿,先生,你又忠於何方呢?”

蒯彻却未回答,只笑了笑,告辞离开。

出了丛台,他昂首看着冬日的夜空,暗道:“我只忠於纵横之道!”

纵横者,无纵则无横,无横则无纵,横能一变为纵,纵亦能一变为横!这才是纵横的真谛!

对纵横家而言,大一统,是索然无味的。

对他们而言,最好的时代,应当是捐礼让而贵战争,弃仁义而用诈谲。

是篡盗之人,列为侯王;诈谲之国,兴立为强!

是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力功争强,胜者为右!

那才是纵横之士大放异彩的舞台!

蒯彻笑道:“若真能鼎足三分,北秦、南秦、六国势均力敌,各自为疆,那以后的纵横之士们,都得感谢我蒯彻。”

“谢我又给他们,开创了一片乐土!纵横策士又能像张仪、苏秦那样,一言兴邦,一言丧邦;所在国重,所去国轻;一怒则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了!”

至於这分裂带来的兵革不休,诈伪并起,杀人盈野?

至於这纷争带来的天下无罪之人肝胆涂地,父子暴骸骨於中野,不可胜数?

对不起,这些东西,是儒家、黄老、法墨的事,不在纵横家考虑之内!

……

蒯彻只管挖坑不管埋,靠嘴皮子和阴谋术搅乱天下,却不管今后如何变乱为治。

而胶东的曹参,却辗转反侧,思虑如何保全胶东平安。

自曹参与陈平七月份联合十三家大商贾,起兵夺取胶东以来,已过去三月有余,胶东局势已完全稳定。

依照陈平“唇亡齿寒”之策,曹参率师五千,支援琅琊郡,与楚国莫敖龙且对峙於莒县、诸城之间。因为楚兵主力随项羽进攻中原,龙且虽拥兵上万,仍难以突破防线,琅琊城更被胶东控制,船只也籍此南下。

从琅琊到会稽的航线古已有之,麻烦之处在於,千里海岸皆为楚国所占,好在东海郡朐县以东,有大岛名云台(连云港),荒无人烟,却有河流淡水,楼船司马罗舆占领了那,

作为南北通航的枢纽,胶东与会稽,得以每月通航传递情报一次。  真正的麻烦在西边,上个月,秦临淄郡守接受了陈平的提议,双方休兵,临淄得以集中郡兵对付意图夺取齐地的大野泽巨盗彭越。

但彭越狡猾而善兵,几场仗下来,临淄损失惨重,再加上龙且见琅琊难取,遂派人越过东泰山,进攻临淄之南,两面夹击下,临淄难支,预计最冲开春前,临淄便会陷落。

一时间,大量避战祸的临淄难民涌入胶东,陈平全盘接收,让人组织他们到潍水以东居住,选拔青壮训练,以期为胶东增加新的兵源。

但郡守曹参却有些悲观:

“我倒是有把握守住南线,但西线,靠那些临时组织起来的难民,以及商贾僮仆,能挡住来势汹汹的群盗么?”

曹参已将烦恼写信告知陈平,但陈平尚未回复。

正想着,门外却有一军吏来见,却是卢县(山东蒙阴)人虞广,他本是琅琊人,几年前调到胶东做率长,是曹参的部下,陈、曹二人起兵时虞广毅然反正,助他们夺取了即墨,遂升为司马。

虞广是曹参的左膀右臂,便让他入内,道明了来意。

“郡尉,下吏今日巡视军营,竟遇到了一个旧日的同乡,他是布衣文士,楚兵入琅琊,他逃到这边,被征入军中为戍卒,行挽辂之事。”

大车横木为辂,前牵曰挽,说白了,就是个拉车卖力气的,在军中属於最低级的戍卒。

“你是可怜他,想替他求情?”

曹参了然,他做事一向很灵活,遂笑道:“那就让他去你营中做亲卫罢。”

“并非如此。”

虞广拱手道:“我的确有意让他免此苦力,但他却反问了我近来胶东形势,我挑能说的告知,他便说,胶东守、尉定是犯难了,说有一妙策,可让胶东不必腹背受敌,希望我能将他引荐给郡尉。”

“哦?”

曹参有些惊奇,军中一黔首戍卒,竟通过局势的三言两语看出他正犯难?

但转念一想,武忠侯、陈平等人,不都是起於微末么?遂来了兴趣,让虞广将他那同乡带进来。

不多时,人已带到,果然是个刚干完拉车重活,浑身散发着汗臭的黔首,三十余岁年纪,留着短须,头扎扁髻,有些拘谨地跪在门口,朝曹参长拜。

他衣着很不得体,虞广有些尴尬,怕曹参生气,忙解释道:“下吏本欲与之鲜衣,让他体面点,他却说,‘臣衣帛,衣帛见,衣褐,衣褐见,不敢易衣’。”

曹参大声问那人道:“不过是换身衣裳,为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