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年在鮦阳就是靠诈降才率军突围的,不可不防。”
黑夫嘟囔着,在准备好一切后,让人放开了围城的一角。
好在,城内并无大智大勇之人,三名都尉任命地自缚出城,拜在黑夫马前,垂泪而泣,黑夫让人将其一一松绑,送去后方好生招待。
都尉之下的兵卒,也按照建制,由率长、五百主带着,垂头丧气地走出穰县,纷纷在门外抛下兵器、甲胄,不多时便堆成了两座小山……
等最后一个穰县兵走出城池,黑夫让季婴带人入城检查,确定此城已空,而降卒也被带到空地上排排坐,打散建制,等待发落后,他才算松了口气。
旋即披上大氅,登上城楼,一挥手,向三军宣布:
“穰城,是北伐军的了!”
“大帅战无不胜!”
“君侯攻无不取!”
北伐军山呼庆祝,黑夫却感慨良多。
他改南征军为北伐军,正是去年四月份,而穰县距离襄阳,不过两百余里,因为王贲阻拦,这一步,他们跨了足足一年啊!
“通武侯啊通武侯,你耽搁了我这么多时间,我还巴巴地为你洗白,顺便保下频阳王氏全族性命,真是以德报怨啊!”
“不过话说回来,谁让您的父亲,武成侯王翦,不仅是我成亲的媒人,还是我偷学兵法的师傅呢?不看僧面,看佛面……”
黑夫摸了摸头,才想起这会中原没有和尚。
总之,这一步算是迈过来了,南阳百万生民,穰县三万降卒收入囊中,但而黑夫的脚步,并不会止於此!
黑夫看向西方。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那里有连绵的群山,是邓林之险。
有川流不息的河水,是承载了秦楚国运的丹阳之水。
在那条狭窄山道的尽头,则有一座雄伟的关隘!
数百年前,老子曾骑青牛而过。
而现如今,十万北军,正沿着驰道,向武关仓皇撤离!
黑夫知道,不可放他们全须全尾归去。
“若能多留下一人,入关时间,或许便能提前一点,这场残酷内战的血,也就能少流一点……”
他抬起手,示意三军静一静。
“二三子,尚有余勇乎?”
一片缄默,旋即有个大嗓门大声喊道:“大帅说笑了,此城不战而降,吾等本来为先登夺城攒足的勇气都没派上用场,又岂会没有剩余呢?”
三军皆笑,都大呼尚有余勇,其声喧嚣尘上!
“善!”
黑夫拔剑,指向残阳如血的西方,下达了军令。
“追!”
“宜将胜勇,追穷寇!”
……
赶在天黑前,两万人由共尉带领,雄赳赳气昂昂向西开去,一路军歌嘹亮。
“打倒胡亥,打倒胡亥,除奸臣,除奸臣。”
“北伐靖难成功,北伐靖难成功,齐欢唱,齐欢唱!”
虽然两千年语音差距甚大,显得不太押韵,更入不了阳春白雪之人的眼,但却是真正下里巴人都听得明白的旋律——简单重复,容易洗脑。
不远处的俘虏中,一位名叫骆甲的北军骑将五百主,原本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蚂蚁,此刻被南军的歌声惊得抬起头,诧异地看着这群士气旺盛的”敌人“。
骆甲不由想起十多年前,自己随通武侯伐灭六国时,也曾是这般英勇无畏,不惧任何敌人,在秦旗之下,所向无敌,高唱《无衣》,捐甲徒裎以趋敌,左挈人头,右挟生虏……
那才是秦军啊!
而今,摸摸已有几根白丝的头发,看着身旁面容愁苦的关中同袍,怯怯不安,竟是如此陌生。
正儿八经的秦军,弃甲而降。
那些关中老秦人看不起的荆地“新秦人”、“叛军”,其士气斗志,却又如此熟悉。
骆甲想起已亡故的通武侯,又想起方才黑夫在穰县上的呼喊。
“宜将胜勇,追穷寇……”
一时间,骆甲老泪纵横。
“吾等的勇气呢,又去哪了?”
……
PS:回到昆明有点晚了,今天只有短小无力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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