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黑夫拍着陈平,让他入大营详谈,甚至还笑道:
“今宵,你我当抵足而眠,好好说说这五年!”
……
“臣今日来见主君,有两桩关系到天下安稳的大事,一件远,一件近。”
他们都明白,这只是在群臣面前表示对老伙计的亲密话,入了营后,陈平一点骄傲之心都没有,亦步亦趋地下拜,对黑夫严肃地说道。
黑夫颔首:“先说说那远事罢。”
“远事,乃是关於燕北扶苏!”
“臣每隔半月进书禀报一次,主君当知,那扶苏,并非傀儡,更没被刘季挟持,其处心积虑,起於海东,经年便全取两辽。”
“去岁,臣虽以逃卒卫满袭其后,又向伪燕国胶东臧荼通风报信,但卫满掠辽东后,东蹿入山林之中,居朝鲜之北,夫余以南,不愿南下。而臧荼无能,在碣石为扶苏大败,臣虽救助了他,并将其残部送到辽东,继续袭扰扶苏后方,但彼辈已然破胆,开春后为扶苏以辽骑破之,只能避居辽南,无力威胁辽阳。”
但陈平的一通操作,起码也耽搁了扶苏半年时间,使他在燕地未能扩大战果。
“至於燕将栾布,则已降於伪代王韩广,如今韩广有雁门、代、上谷、渔阳四郡,拥兵三万,方少却扶苏,使之止步於右北平,难以西进。”
言罢,陈平又诚惶诚恐地再拜:“臣一直以来自作主张,还望主君恕罪。”
黑夫却只是沉吟未言,缓缓道:
“你可知,近日得北方之报,说韩信已兵临邯郸,赵国灭亡,指日可待。但北边的代王韩广,已认比他年纪还小的匈奴单於冒顿为父,以儿自称,欲借匈奴之力,吸纳残赵军力,割据代北?”
陈平垂首:“知道,但臣以为,扶苏,是比匈奴、韩广,对主君威胁更大的敌人!匈奴乃外患,扶苏却可能造成内忧,臣只怕关中一些人,会生出异心来,这才是会动摇主君根基的……”
黑夫道:“如何处置那位‘召王’,我自有定数,必不会让你担心的事发生,且说说近事罢。”
“近事,便是即将到来的决战……”
陈平负责的是正北沛县、齐地彭越、胶东曹参、东海齐商贾船队四路,他此番南下,也是要禀报各路的进度。
“十三家商贾皆发私卒,归曹参统御,拥兵三万南下,已破琅琊,取郯县,如今或已至於下邳,与江东舟师会师。”
“而齐商贾船队,也已封锁东门阙,占领朐县(连云港)。”
“彭越回到济北后,已杀田广,囚鲁儒,又发卒五千南下,配合丰沛诸豪杰五千人,重占被楚人抛弃的彭城,兵锋袭扰睢水以北。”
黑夫的“十面埋伏”之策渐渐成型,大黑蟒将怀中的楚国猴子越缠越紧,只剩下一口将它吞掉了!
陈平道:“但这楚狙并未放弃抵抗,它的牙齿,依然尖锐,足以撕破鳞片,甚至威胁到七寸啊。”
黑夫颔首:“我明白你的意思,正如兵法言,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则我众而敌寡;能以众击寡者,则吾之所与战者约矣。看似十路包围,但却将我军兵力分散了,而项籍则收缩战线,将兵力集中,这是想将我军各个击破啊……”
别以为以多打少就容易,在这通讯不便的时代,协调各军会战,便是一件大难事。
但黑夫,却不打算十面进击:“我看似分兵包围,实则譬如捕鹿,诸路掎之,而主力角之!”
“其他九路,皆为掎,各占一地,或彭城,或徐县,或下邳,不断袭扰楚人,但不得轻易冒进。唯独西路陈郡、砀郡的十五万大军,将不断向东逼迫,楚军已退无可退,要么挑一路进攻,寄希望於打破包围,要么,便只能调头向西,与我决战!”
不论哪种,现在主动权都在黑夫这边。
现在万事俱备,只剩下一个问题:
是否要维持战线,等待韩信灭赵后南下?
“不。”
黑夫也曾犹豫过,但现在,他已做出了决断:
“让韩信专注於北方。”
“灭亡楚国的最后一战,由我来亲自指挥!”
……
ps:今天还是只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