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爹娘在房中吵了几架,阿娘又不住骂三房,她大约也知道是和三房有过节,再往里深思,怕还是阿娘的过错。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温澜眼眸一沉,说道,“善恶、好坏、君子、小人,都由人所定。单单以此评定一个人,是最愚蠢的。”
温澜对此再有心得不过,但她无心细说,故而青雩听了不懂,青霁倒是听进心中,暗暗思索。
“青霁,你也不必长带忧愁,”温澜抚了抚青霁不由自主微皱的眉心,“你这般年纪,该欢喜一些。这是长辈间的事,与你无关,叫四哥从外头给你带些新鲜玩意儿来,别理会其他。无论你怎样做,我心里也知道青霁是好孩子。”
这话说得与白氏是两般模样,照白氏说的,她不对三房横眉怒目,也该视而不见。
青霁被温澜的话触动,顺势扑进她怀中,嘤嘤哭道︰“扬波姐姐,我喜欢你……”
可为什么阿娘要讨厌扬波姐姐,还不许她去找扬波姐姐。
温澜的手下滑,摸了摸青霁的脸,一触即分轻声道︰“好了,你起来吧,否则你四哥的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随即将她推开。
“啊?”青霁一怔,抬头看了看,这才四哥站在后头不远处,面目狰狞得很,两只眼楮瞪得老大。
青雩抱住姐姐的腿,大声道︰“四哥要吃人了。”
叶青霄真是想吃人了,尤其是看到温澜这个色魔摸他妹妹脸的时候——虽然是青霁先抱温澜,但温澜摸那一下绝对是故意的吧,眼楮还瞧着他呢!
叶青霄僵硬地走过来,说道︰“在这里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小孩儿家家懂什么。”
“四哥你怎么偷听人说话。”青霁一捂脸,“我就是喜欢扬波姐姐怎么了。”
叶青霄急得都要上火了,千言万语,却堆积在胸口说不出来,最后只能道︰“你啊,二婶现在的心情你也不是不知道,为你娘着想,就少叫她再不快了,否则憋出病来。你扬波姐姐定然也是理解你的。”
这与扬波先前说的意思也差不多,青霁可怜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四哥,我娘肯定会想开的。”
“你快些带青雩回去吧,晚了又要被说。”叶青霄越看这傻妹妹肝火越旺,将她打发了。
青雩一走,叶青霄便指着温澜,气势汹汹道︰“青霁不懂事,你可别生事,否则小心我的拳头!”
温澜调笑道︰“若只是四哥的拳头,那倒还好。”
“……”叶青霄差点没背过气去,“你个无赖!”
“我当青霁是妹妹罢了,四哥多虑。”温澜见好就收,免得光天化日,被外人看到叶四公子发疯,“不过,四哥想必不是恰巧路过吧,找我有事?”
叶青霄顿时又有些尴尬,深恨起温澜的敏锐。他刚刚才大发脾气,这会儿对来意便难为情了。
叶青霄低着头,喏喏道︰“就是……找你……问问……”
温澜没听清一般︰“什么?”
叶青霄一只手挡着脸,极快地道︰“找你帮个忙。”
温澜唇角一翘,“帮个忙,四哥早说呀。”
叶青霄局促地看她一眼,气咻咻道︰“我就骂你了,你犯不着这样子,你敢碰我妹妹,我一样要揍人的——有本事你打死我。”
“气性怎么这样大。”温澜看他像只蹦蹦跳、乳牙都未长齐的狗崽子一般,咬在人手上大约也只留两个浅白的印子,“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不等温澜使眼色,移玉便利落地将篮子一放,走到路口去看守。
叶青霄这才一步步挪过来,“就是……有桩杀人盗库之案,审问不出真凶,我知道皇城司每日都会伺察各个库房,这记录你能拿到么?”
这话是白问,他也知道皇城司哪会真有什么温澜拿不到的东西。
此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叶青霄也想堂堂正正叫皇城司协理,可惜没成,只能来温澜这里试试。但他也不敢确定,温澜会帮他。
温澜沉吟道︰“公器私用,实不可为。”
虽说不出意料,叶青霄仍是露出失望的神色。
温澜话锋一转,又道︰“但四哥若是求求我,我可以替四哥参详这案子。”公器私用其实不不算新鲜,温澜不过一听便觉找到记录也无甚大用,皇城司会记录当班之人,窥伺库房,但若遇到可疑之人,当时便报上去了,鲜有“遗珠”,恐怕叶青霄来问她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真正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若是温澜愿意参详,岂不比手拿记录还要好。但是叶青霄到底与温澜争锋相对过许久,自温澜来家里关系意外好了许多,可要“求”她?
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我也能忍……
叶青霄脸胀红了些,上前低头道︰“温、温兄勇於为义,智略神出,你一人在京,百姓无四顾之忧……请、请你帮帮我吧。”
“中过进士的人夸人就是不一样,格外顺耳。”温澜懒洋洋说道。
叶青霄︰“……”
再说下去,温澜怕叶青霄就要咬她,一拍手掌道︰“你将案卷抄一份,明日我同你一起去查问。”
她也算了解叶青霄,大理寺并不亲临问案,只看下头交上来的疑案。若是以叶青霄的能耐,在案卷上看不出端倪,还想索要记录,那么必然是下头皂吏有勘验不足,未验到重要处。
叶青霄也在大名府当过差,与温澜一样清楚,刑狱之事,以查验为重,单从纸上看,难免有无法考量之处。
故此,温澜选择与他一同再行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