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流云(下)(1 / 2)

凤桐将切好的瓜放在桌上,撩摆坐下,淡淡道:“你方才反应过激,易引起怀疑。”

本以为她性子已经够沉稳,没想到还是冒冒失失的。可不知怎的,他心里竟然还感到一丝奇异的甜。

“他敢打凤君的注意,这怎么能行?”她团团乱转起来,“朗月这个人不讲义气,万一发现你的身份,再对你使坏,那怎么办?”

他将她拉回来,按在椅子上,好气又好笑,“他要本君也不是不可以,只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

小小一个魔界三世子,还能翻了天去?他就是看她有趣得紧,才冲冲没有出现。

喂了一块瓜过去,又整了整她凌乱的头发,“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慌慌张张,顾头不顾尾。”

凉玉不说话了,静下来啃瓜,瞥见凤桐手里把玩着银钗,眉梢眼角反带着愉悦,似乎心情很好。她暗暗觉得奇怪,朗月都上门挑衅了,他还一点也不愁?

“凤君,刚刚朗月的话,你都听见了?”

“嗯。”

“我娘跟我说过,蛩戾死后,没有留下子嗣。那,温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蛩戾死时,三个儿子全部战死,的确没有留下血脉。但也有人传言,他死前撑着一口气,把有孕的爱姬的肚子剖开,把孩子的元神拿出来放进一只宝瓶里,将瓶子丢进了东海。还有传言说,这瓶子里也装了他的一半气血。”

凉玉心中一凛,“蛩戾的气血?”

“是,倘若真的是如此……”他眼眸暗了暗,“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能像蛩戾一样,有操纵干坤阵的通天本领。”

面对这样一个敌人,这是一个一开始就无法扭转的败局。

“本君没想到,蛩戾的嫡女,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登上魔君之位,而是打入仙界。她倒是用心良苦,想继续她父亲的事业,带领整个魔界又掀一场大战,只可惜须玄一脉过惯了太平日子,没人领情。”

凉玉骤然用力将银钗往盘子里一丢:“她之所以选择我,不过是因为我是天宫年纪最小的神君,又没有父母庇佑,捡软柿子捏罢了。”

她脑海里呼呼啦啦地回放着往常那些影像,温玉温和的笑,翩翩的步子,两人偷溜到间田埂中放风筝,你追我跑,气喘吁吁。帐子下面,只穿着亵衣在床上玩闹,笑得两肋生疼。温玉会给她做好看的衣裙,照她最喜欢的样子,在腰上一收,加一条反映着粼粼光波的带子。她会给温玉系背后的系带,手滑过她裸露的后背,笑嘻嘻地挠她痒痒……

可这些都是假的,全在温玉的计划中,几时笑,几时哭,几时着急,都是算计好的,从头至尾,她不过是一块劣质的敲门砖,还没怎么用,便碎了。温玉丢掉她的时候,恐怕眼里都带着嘲弄。

她微微抿唇,眼里晃出一抹光来:“蛩戾之女又如何,我不甘心做个软柿子,也不会就这样白白让人捏了。”

凤桐一笑:“让魔界的反攻断在你这里,算是大功一件。”

她手握琥珀舟,往桌上一伏,真身便从萧氏的躯壳里蜕出来,跑过来挤着凤桐坐,毛绒绒的发丝蹭在他脸上。凤桐忍无可忍,揽住她的腰向上一带,将她抱在自己腿上。

凉玉三百岁之前,小小的一团,他也常常这样将她抱在膝上,在青瓦洞外晒太阳。可是现在少女的身量高了,双腿细长,臀部挺翘,这样坐在他腿上,就是个十分暧昧的姿势。自凉玉追着季北辰跑,与他渐行渐远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过了。

他还来不及说话,她已半个身子转过来,偎在他怀里,一股属於她的、清馨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知道她每每这样依赖他,必定是心里发虚,本能地想找个人倾诉。果然听到她轻声道:“其实,如若不是萧氏阳寿将尽,如若不是阿矩还在凡间受苦,我并不愿意这么快返回花界。”

她的睫毛抖了又抖,咬咬牙还是说出来:“当时在星寸台上,我被温玉构陷,台下几百仙友,除却凤君,无一人站出来回护於我,我对仙界,早已失望透顶。

“我私心真想冲一些,让温玉攻入天界,看看那些人的脸色,是否还是事不关己,泰然自若。”

他轻叹一声,手指抚过她的鼻梁,她闭上眼睛,睫毛颤动,他笑道:“知道我要训你,还肯说出来?”

她仍然闭着眼睛,嘴角却微微一弯,是个狡黠而自得的神色:“反正我已兜底儿告诉你了,要杀要剐,随便凤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