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因嘴边噙着一抹笑,眼神晶亮亮的:“哟,看来是没少下苦。”他看着凉玉,慢慢道,“即便来的是几万天兵,你也可撕纸做兵作将,你是紫檀殿的女儿,不应该有害怕的时候。”
依芳龄所言,天宫调兵遣将,於五个时辰后到。距离凉玉等人宣布公然与天宫对抗,正好三日整。
昆仑洞依在昆仑山麓,世间极寒,日夜风雪,寒风刮在脸上如刀,几乎让人睁不开眼。天宫一行人浩浩荡荡来这穷山恶水处,颇费了一番功夫。
司矩喂了凉玉一碗汤药,扶她躺下了,身旁择择挥了挥小手,无聊地吐出一串泡泡。司矩拍了拍他的肚皮,又拍了拍凉玉的肚皮:“殿下再休息一下,待会儿怕是极为劳神。”疏风立在塌前,替她掖了掖被角,也跟着道:“先来的估计是些叫阵的草包,你先躺着,小仙与司墨大人先去挡着就是了。”
芳龄从外飞来,身姿灵巧,像是一颗东珠划过,上下翻飞,在他们居所前飞了一个圆,光芒闪烁,圈中渐渐浮现银色符文,又凝成九支乳白的尖锥,整齐地排在圈中。
司矩微笑:“它的阵也布好了。”
卯时天刚透光,昆仑洞便叫人围了起来。应龙一身绛紫金鳞朝服,龙须浮动,气宇轩昂,手持明黄圣旨立在云头,背后百位持枪拿戟、不怒自威的天将,如乌云压城,将其拱卫在中央。
应龙长啸,声如雷霆,将圣旨上所列罪行一一念出来,天地震颤,迫使人下意识地低头。应龙落下最后一字,唇畔含着嘲讽的微笑,将卷轴“啪”地一合,“还不领罪?”
北风呼啸,山脉嶙峋,重岩叠嶂,雪落山头,四周一片寂静,就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应声。
应龙:“……”
对着雪山念了半天圣旨的应龙怒极,胡须乱颤,吼道:“反了,真是反了!竟敢藐视天规!”
身后天将们面无表情,搭弓上箭,箭尖上一簇火红的业火,如同冰天雪地中的点点绚烂花朵。
白雪中出现了两个黑色身影,正是有人不紧不慢地出来了。弓箭手们已瞄准,应龙瞳孔急缩,急忙摆手道:“慢!”
站在山头平静仰望的两个男子,一左一右,正是司墨和疏风。
应龙看着他们,一双幽绿眼眸四周布满血丝,满眼看着失足青年的愤怒和惋惜,苦口婆心:“司墨,你我认识已有千年,你何必……还有疏风,本上神也算看着你长大,可是你……你们为何要受那妖女蒙蔽,陪着她胡闹?!”
疏风一脸纯良的无辜:“大人,你冤枉我们了。”
司墨则是一脸无谓,朝着云头之上一拱手:“事实在下三日前已经禀明,家父被害,堂堂花神两度含冤,陛下为奸佞所蔽,我还有什么可说?”他随意地整了整袖口,淡然道,“动手吧。”
气得应龙七窍生烟,哆嗦着指头指着他们二人:“冥顽不灵!”他冷哼一声,将袖子甩得哗啦一声响,“放箭!”
火箭如流星般丛丛而来,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这绝世寒风中,许多箭上的火团中途便熄灭,待到二人眼前时,又被一道白色的屏障挡了一下,借这一瞬间的功夫,二人已经灵巧地翻至石壁后,只留个令人无可奈何的衣角。
银白法阵破碎的瞬间,九支小巧玲珑的银锥也破空而去,虽小却毒,竟穿钢甲而过,噗嗤一声深入皮肉。应龙听见背后传来一阵骚动,又惊又怒,“妖女敢使暗器?”
“皆知水克火,在昆仑圣地仍放火箭,是不知变通,还是蠢?”
司墨和疏风吃惊回头,见凉玉站在背后,浅绯色衣衫单薄,袖口扎起,裙摆和发丝不住被风吹动,像是雪原中的一朵脆弱的娇花。疏风急了,“殿下怎么出来了,不是说好我们来……”
凉玉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臂,绕过他走向前方,两眼盯着云头上的应龙,冷然笑道:“我来看看,叫阵的是哪个草包?”
应龙怒不可遏,“大胆妖女,总算出来了!”
原来凉玉听见其声熟悉,看见手拿圣旨的应龙,以及他背后持火箭的天将,便想起来这是何人了。是在六虚幻境中见过的、同一情境下,对着凤君宣读圣旨,并口称“离经叛道”的那一位,是他手下人的火箭,在凤桐无碧鸢剑护身、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一箭将他钉在石壁上,三日不得脱。
她嘴角噙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敢问应龙大人,一千年前,是你带人烧了桑丘?”
应龙一怔,“是又如何?”
话音未落,凉玉腾空而起,随即业火箭也密密麻麻再度袭来,有意要将她射成个筛子。司墨和疏风不敢轻敌,立即随身而上,以手结屏障,不住地打落飞箭,护在凉玉身侧。
凉玉在箭雨中灵巧地翻腾,一会儿便立在山巅之上,她的声音遥遥传来:“不是喜欢射箭吗?”
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带了尖利的疾风,众人惊呼之下,才看清她手上执了一只小巧的琥珀弓,那弓晶莹剔透,精致至极,看起来简直像个把玩之物,却没想到威力如此巨大——风呼啸吹拂之下,那箭威力却不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中应龙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