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妙犹如大赦,拿着几根婆婆要她带回去蒸煮的蕃薯就回家了。走了一段路还迷路了,问了人才找到家。到了家门口发现忘记拿钥匙了,抱着蕃薯在门口好一会,干脆跟邻居借了高凳,准备翻墙进去。
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到家,喝水、吃饭,还得送饭给婆婆。
她将蕃薯丢进院子,也不管丢得七零八落,一心想着待会进去捡起来就好。正想跨步进去,谁想泥地松塌,凳子一晃,她就跟着倾倒,重重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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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分地的蕃薯已经快要收完,哪怕烈日当头,沈秀也舍不得多休息一下,想在午饭前将这些收好。先卖几日蕃薯,卖不完的,再做成米分。要做的活还有很多,她没法安心休息。
要是儿媳能搭把手……
她抆去额上快滴进眼里的汗水,边想边锄开泥。
「谢家嫂子,谢家嫂子。」一个妇人急匆匆跑过来,几次差点摔了,跑到田边喘气道,「你儿媳摔着了,脑袋都摔破了,刚我男人和婆婆送她回娘家了,你赶紧去瞧瞧吧。」
沈秀一惊,一时懵了。旁边几块地劳作的同乡说道,「赶紧去吧,我们给你挑回家去。」
经旁人提醒,她才回过神来,急忙和那妇人匆匆忙忙往镇上仁心堂跑去,声音都发抖了,「怎么好好的就摔着了?」
「说是没带钥匙进不去,跟人借了凳子要翻墙,谁想没站稳,就摔下来了。我让人去告诉二小子了,估摸比你快到那。」她边说边扶着沈秀跑,生怕她也摔一跤。
此时齐妙已经躺在了仁心堂后院小屋,这平日是给病人躺的。齐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女儿会躺在这,看着女儿睁着眼却不喊疼,气得发抖,「谢崇华说你出门了,我以为你出的什么门,原来是去干活了。瞧瞧你的脸,瞧瞧你的手……」
齐妙微动了唇,挤出笑来,「以前你老是说女儿不乖,现在我乖了吧,不能乱跑了。」
齐夫人差点没伸手打她,「你还有没有良心!」
嬷嬷忙拦住她,急声,「小姐这是在哄您呢!」
齐夫人眼泪扑簌,坐在床边抹泪,「你的背摔伤了,半个月都不能动,要是再摔重点,就一辈子不能动了。」她后悔了,后悔当初太在意女儿的名声而没有拚死阻拦这门亲事。越后悔,就越自责。越自责,就越恨丈夫和谢崇华。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门一推开,就看见那让她憎恶的人。
谢崇华一路跑来,衣衫有汗,略显狼狈,「妙妙?」
声调已变,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里头。齐妙隐约觉得他在哽咽,还来不及心疼,就听见母亲喝声,「不许过来。」
齐老爷稍晚进来,闻声,也急了,「又不是女婿让妙妙摔着的,你凶他做什么?」
齐夫人嘶声道,「如果不是嫁了他,妙妙怎么会受伤!」
谢崇华想去看看妻子可安好,却被齐夫人死死拦住,死活不让他过去。那嬷嬷是看着齐妙长大的,见她焦虑,於心不忍,便同谢崇华打了个手势,一切都好,勿忧勿忧。
齐老爷见夫人蛮横,气道,「天灾人祸,本就是躲不过的,谁不会受伤,不是说妙妙自己不小心摔的吗?你责备女婿有何用,疯了不成。」
本来齐老爷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更是将齐夫人心底的怨气激怒,差点同他吵起来。可到底是丈夫,不敢呵斥,转而对谢崇华骂道,「你滚,休想再靠近我女儿一步。我将女儿嫁了你,是我瞎了眼!」
争吵之中,沈秀已经赶来了仁心堂。别的没听见,只听见这句辱骂儿子的话,气上心头,颤声道,「你不稀罕我儿子,我也不稀罕你女儿!」
齐老爷一见是亲家,头皮顿时扯得疼,「你们别吵,有话好好说。」
沈秀上前拉住儿子就要往外带,「我们走,去官府那,和离吧。」
齐夫人冷笑,「好,好得很。」
齐老爷已快晕了。
谢崇华驻足不动,惹得沈秀急红了眼,「你还要在这里被人瞧不起不成?」
突然间,他双膝一跪,在地上磕出一声闷响。面色凝重,眼已染了血丝,缓缓向三老磕头。
一时屋内俱静。
「母亲岳母请不要再伤和气,请让我……先见见妙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