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自去的方法只得作罢,要从太后那边下手没用,太后的消息比她还闭塞,香榭宫的人不知从哪儿调过去的,硬是将香榭宫围了个水泄不通,周瑾写信回华国公府找老国公帮忙,非但没找到法子,还被祖父骂了一通,说她没有脑子,勒令她不得再对付香榭宫,他自有办法。
周瑾从小听祖父的话,看到信后气得不行,祖父神机妙算,上一次帮她夺得了后位,这次不过处置一个贵妃怎么就不敢了,周瑾想不通,这两个月一来,长兴宫桌子上的花瓶,茶壶,茶盏,换了一批又一批。
宫女们个个噤若寒蝉,生怕惹恼了她。
这日,李灵儿因为昨晚在灯下做衣服,去长兴宫请安的时辰晚了,说是晚了,比起赵氏当皇后的时候可是早了许多,不过她走在最后边。
周瑾还没出来,宫女们站在两边,眼神在她头顶飘过,李灵儿得知今日一顿骂或者惩罚少不了,如此也好,不用来请安,每日可以睡个饱觉。
谁知,周瑾出来后,问了一圈,一点也没有惩罚的意思,还笑意盈盈询问她李父李母什么时候进宫。
李灵儿倨傲看不起人多是因为心里的自卑,听了周瑾的话,她全身起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反常即为妖,她想着是不是皇后让颜箐在她房间里放了什么,一打开铺盖一床的蛇啊,蟑螂啊,老鼠啊,总之,定不会是好事。
回到屋里时,她害怕得不敢进去,后边颜箐看着她,还假装关心得问她,「姐姐怎么不进屋,难道里边藏了什么不成?」
李灵儿更害怕了,转身就跑,一口气跑到了香榭宫门口,她心里还一阵后怕,要真听颜箐的话进屋了,估计她都没命了。
想着大好年华,她见着俞璟辞第一件事儿就是哭诉她被皇后算计了。
俞璟辞好笑,周瑾直来直往,真要惩罚她只会叫她心里有底,暗中算计不是周瑾的风格。
「你如何认为被子下有蟑螂和老鼠?」冬天了,周瑾即便要吓吓李灵儿,也不会到处搜寻冬天没影的蟑螂。
「她的笑啊,贵妃娘娘,你是没看见,她笑得可阴森了,嘴角一抽一抽,好似越到什么喜事似的,竟还关心起我的父母来,她要把我父母杀了我信,问我父母身体好不好,我有不在家我怎么知道!」
李灵儿嗓门大,磊哥儿都被她引来了,听着她好像在说故事,安安静静坐在俞璟辞身边,听得眉飞色舞。
李灵儿说得起劲,没注意屋子里还有人,等又一杯茶入喉才看到萧珂缮从内室挑开帘子出来,她一呛,口水全喷到了桌子上,掏出帕子胡乱抆了抆,急忙推开凳子,矮下身子,「给皇上请安,臣妾,臣妾不知皇上也在......臣妾立马就回去,等......等会再来!」
萧珂缮置若罔闻,「你说,皇后问你父母的情况?」
李灵儿点点头,脸莫名的红了,又抬头看俞璟辞,见她没生气才道,「皇后,皇后该是可怜臣妾入了宫没见过父母吧!」
这句话李灵儿是如何都不信的,贵妃娘娘备受宠爱也没见过俞国公和夫人,皇后什么时候关心她了?
李灵儿想着,难道皇后在想离间她和贵妃娘娘的关系,要知道,贵妃娘娘不护着她了,皇后想怎么搓她揉她都易如反掌,想明白了,正要开口提醒贵妃娘娘别上了皇后的当。
就听一句清冷的男声响起,「你回去,贵妃娘娘生产前不用来了!」
李灵儿如遭雷劈,皇后刚向她示好,皇上就疑心她了,天地良心,她真的没有恶意,谁知,萧珂缮面容冷峻,李灵儿害怕,红着眼眶,给俞璟辞行了礼,不舍的出了门。
俞璟辞奇怪,「皇上为何叫她回去了!」生产前,她生产还有四个月,这期间,李灵儿不是憋死了。
磊哥儿下地想追出去,萧珂缮把人叫了回来,「你叫柔妃劝劝她,皇后的意思还不明白吗?」萧珂缮抿唇一冷,若不是看了周瑾和华国公府的信件,萧珂缮还不知道,他的朝堂上,竟还有位神机妙算的人物,可得瞧好了。
俞璟辞一想也是,如果皇后拿李父李母威胁李灵儿,不管结果如何,李灵儿都不好做,不如当她厌烦了李灵儿,如此,皇后要拿捏李灵儿也没有法子了。
李灵儿回到屋里,关上房门,哭了好一会,心里把皇后气得要死,挨着身份,又不敢把人怎么样,只当皇后是地板,重重跺了好几下。
李灵儿在香榭宫得罪了贵妃娘娘的事儿很快整个后宫都知道了,为什么李灵儿没受罚,贵妃娘娘肚子大了,要给肚里的孩子积福,才叫李灵儿逃过了一顿板子,宫里边盛传的原话。
听得多了,李灵儿也信了宫人的说法,心里又是一阵失落,她真的没有坏心思,而且她和小王爷一起玩得很开心,为什么贵妃娘娘就不信她呢?
李父李母来了宫里,李灵儿兴致缺缺,桌上摆满了稀奇古玩她也提不起兴趣,李母没听说宫里的事儿,拉着李灵儿的手东家长李家短,都和家里边今时不同往里了,知道她进了宫,媒人赶着要给她下边的弟弟妹妹说亲。
李母说了好一阵,看着李府挤眉弄眼时才反应过来,眼角滴了几滴眼泪,换了强调,「灵儿,你是昭仪了,听说皇上和贵妃都挺喜欢你,你弟弟现在也大了,你看看能否给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为他谋个一官半职的也好,媒人给你弟弟说了一门亲事,四品官员的女儿,人家都不嫌我们家的门第了,你可要帮帮你弟弟,他出人头地了,你在后宫也更抬得起头来!」
李灵儿心不在焉,还在想怎么才能讨了贵妃娘娘欢喜,贵妃娘娘不愿意见她就不见,叫她陪在小王爷身边就好。
和小王爷一起的日子很开心,玩九连环,拼积木,捉蚂蚁,小时候都没人陪着她玩,好在,小王爷不嫌弃她年纪大。
李母见她无动於衷,不知道怎么说了,想起高价买的补品,「灵儿,这是我和你爹爹花了很多银子来了的补品,据说怀孕的人吃了对身子骨好,下次你去香榭宫孝敬贵妃娘娘,她吃了这个会真心喜欢你!」
李灵儿凝视了一眼,接过手,「真的很好?」
李母来了兴致,「当然了,可是我和你爹爹拖了许多人,其中还有要和你弟弟说亲的那户人家,要不是看我和你爹爹心诚,大夫才不会把如此珍贵的补品卖给我们呢,你给贵妃娘娘吃了,她会更加喜欢你,倒是皇上看在贵妃娘娘的额面上也不会为难你说不定还会赏你,你顺时一说你弟弟的事儿,可不就成了?」
李灵儿打开布,一个溪木黑子,她小心的打开,看见东西后皱了皱眉,「怎么是药丸?」
贵妃娘娘没怎么吃过药,而且,万一药有什么问题,她脑袋不保,李灵儿狐疑的看了李父李母好几眼,确认他们不清楚药丸是否有毒后,把盒子推了回去,「药丸不行,贵妃娘娘说是药三分毒,为了胎儿着想不会吃的!」
前些日子贵妃娘娘着凉了,胡太医说能挨过就挨一阵子,实在好不了再吃药,否则,害怕伤到肚里的孩子,贵妃娘娘嗓音都哑了,喉咙肿了,硬是没吃药挺了过来,还好,半个月就好了。
李母拿起一颗,「这可不是一般的药丸,找寺庙里的和尚开过光,据说,吃了这个想生男就生男,想生女就生女,贵妃娘娘肯定想为皇上生个皇子,你把药丸给她,等生下皇子,指不定她怎么感谢你呢!」
李灵儿有点心动,「你不骗我?」
李父在一旁插话,「你是你娘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她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骗你!」
李灵儿收下盒子,脸色好了许多,一扫之前的阴霾,李母找出荷包挂在她腰间,「里边有道平安符,你时刻带着,过了这几个月,皇上宠幸你了你再取下来,到时,你不仅平安,肚子里也会有动静!」
说到了李灵儿的心坎上,陪着李父李母说了许久的话,等人走时,她心底不舍了,从小到大,三人没安静一起好生聊过天,她蹭了蹭李母手臂,想到她真幸福,宫里边许多妃嫔入宫后都没见过父母,贵妃娘娘也是,她的福气的确是好的呢!
李父李母走了,她揣着盒子,试图去香榭宫守门的公公说什么不要她进去,李灵儿没有法子,把盒子拿给公公,嘱托他交给贵妃娘娘,说了李母的一番话,担心公公不成事儿,难得的拿出了一袋子银钱,「公公,记得一定要给贵妃娘娘,说是我的心意!」
公公没要银钱,答应会把东西给贵妃娘娘。
李灵儿回到屋里,李父李母带了很多东西来,捏了捏她腰间的荷包,满脸幸福。
公公拿着一盒子不敢打开,没给俞璟辞,而是转手给了皇上。
萧珂缮拿着盒子,打开,两粒黑漆漆的药丸,他叫张多,「请胡太医来一趟!」
胡太医成了香榭宫的常客,隔三日给俞璟辞把脉,听说皇上在昭阳殿,胡太医心里奇怪,还有翌日才是给贵妃娘娘把脉的日子,皇上这时候见他做什么?
走进宫殿,就看见桌子上的一个盒子里,摆着一颗药丸,其中一颗萧珂缮拿在手里。
「胡太医瞧瞧,这药丸可有什么诡异之处?」
胡太医上前,接过萧珂缮手里的药丸,凑在鼻尖闻了闻,又拿一棉签刮了一层药丸在纸上,慢慢看着。
一阵子,抬头回答,「药丸没问题,而且,适合怀有身孕的人服用,可是皇上担心贵妃娘娘身子骨不好,差大夫配了药?」
胡太医说是大夫而不是太医院的人,因为太医院的用药都有记载,不敢配出这种方子,这种药丸,只可能是民间找来的,他忍不住劝道,「臣给贵妃娘娘把过脉,贵妃娘娘身子骨好着呢,犯不着乱吃药,这虽然都是补药磨成的药丸,对贵妃娘娘身子骨不影响,可......」
「这药真的没问题?」萧珂缮把药丸凑在鼻尖,好似在闻,他不懂药理,这药丸是李灵儿父母送来的,直觉上不妥。
「臣闻过了,都是平时补身子的药材,没有问题!」胡太医觉得奇怪,依着他的意思是皇上从宫外找来的大夫,可是为何皇上还要他再看一次。
「你退下吧!」
胡太医走了,萧珂缮在桌案前坐了许久,把盒子阖上,放在桌子的一脚,出宫殿,对掌舵的道,「去香榭宫!」
俞璟辞听公公说了李昭仪送了补药来,她不敢收,给萧珂缮最好,李灵儿性子她明白,她和萧珂缮的想法一样,东西来自李父李母肯定有问题,不过听了公公说起生男生女时,她好笑,难怪李灵儿肯低声下气收买一个公公,竟是想她生个儿子。
俞璟辞见萧珂缮来,手里没拿着东西,吃完了饭,惯例念书时,她问道,「药丸有问题?」
「没问题你也少碰那些东西!」
俞璟辞松了口气,看来,李父李母是个好的,说起李灵儿的一番话,「李昭仪说吃了想生男就可以如愿,皇上希望臣妾肚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萧珂缮停下,看了她的肚子一眼,后又接着念,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曰岱华,嵩恒衡。此五岳,山之名,注意她还盯着等他回答,叹了口气,「你生的,不管男孩女孩朕都喜欢!」
况且,她还年轻,真要生了女孩,一直接着生便是,何苦他的江山没有人继承,俞璟辞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抱着他,感动道,「皇上人真好!」
而一边,送了礼物的李灵儿睡了一个好觉,第二日去长兴宫走了一趟后,立马转去了香榭宫,公公仍拦着她,「昭仪,你还是回吧,皇上发了话,你不能进去!」
李灵儿问他,「东西给娘娘了吗?」
公公一脸轻松,「给了,皇上差胡太医瞧过,真的是补品,贵妃娘娘很感动,说叫你等着,哪日皇上消气了会差人告诉你,倒是你再过来就行了!」
李灵儿耷拉着耳朵,哦了声,弯腰驼背的走了,公公觉得好笑。
听了宫人的回禀,周瑾气得摔了手里的杯盏,唐朝年间的瓷杯,平日她最爱惜的杯子了,「贱...人,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亏祖父大费周折把东西送进宫来,送到了香榭宫!」
「我的皇后,你小声着点,隔墙有耳!」宽嬷嬷摒退了所有宫人,安慰她,「只要她吃了药丸,想法子将李昭仪身边的荷包偷了,塞到香榭宫事就成了,你何须动气,气坏了身子?」
周瑾咬着下唇,「嬷嬷,哪有你说的容易,不行,我要再给祖父写信,叫他再弄些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