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很快想好怎么说,让墨穷把要说的翻译成当前发音,并传感给他。
就见江城故作激动,以掩盖他口音的别扭。
先给文天祥行了一礼,随后慷慨道:“丞相的忠心孝义都尽到了!学生受教,国事沦丧至此,孟溁身为宗室,死有余罪,岂可再辱?”
“定……定以死报国,以全节义……呜呜呜呜……”
说着,江城悲从心来,泪流满面。
我的公侯之位啊!
他是真的哭了,这话说出口,文天祥死不死他不知道,反正他基本上是活不了多久了……
别看他和文天祥现在还被以礼相待,实际上生死皆在大都那位的一念之间,张弘范只是不擅作主张罢了。
除了临安城破时投降的皇帝和官员以外,后来被俘的士大夫、将领和宗室基本都被杀了。
就算是投降的德佑皇帝,后来也是发配到藏地去病死了。
文天祥等送到大都,也要被杀。更何况他了,作为宗室,他若不死心塌地背负一些骂名,是根本别想活的。
等崖山海战落幕,南宋彻底亡了后,他这么个小小宗室,再没利用价值,说死也就死了。
更何况,他还不是宗室!
江城很清楚,他现在不可以失去宗室的身份,因为一旦知道他不是宗室,就连这个月也活不成了,立刻就会死。
以后死,和立刻死,江城只能选择前者……
於是乎,他和文天祥,都在这哭。
文天祥哭得是天下,深知无可救药。
江城哭得是自己……‘救药’已经吃了,彰显完气节,海战期间没事,等崖山海战结束,就是死期了。
张弘范倒是不以为意,似乎早知如此。
宽慰和惋惜了几句文天祥,就让他们入席了。
对於江城,却是一句话没提,似乎他根本无关紧要。
想想也是,文天祥是蒙元希望争取的人,若能改变态度像侍奉宋朝那样侍奉大元皇上,将不会失去宰相的位置。
可赵孟溁是宗室,无论归不归降,都不会用他。
宴席上,江城大吃大喝,盘算什么时候趁乱逃跑比较好。文天祥则呆滞木讷,滴水不沾。
“崖山海战打完,我肯定是死定了,不是死在这,就是死在大都。”江城暗道。
“你只要不暴·露身份,还能活完这个月,若是送去大都,就更长了,兴许活半年。”墨穷说道。
“你就不能帮我逃跑吗?我隐形埋名,当个山野村夫也好啊。”江城求道。
墨穷拒绝道:“你本该处决,未来凭借宗室身份多活的几个月已经是血赚。”
“想一直活下去,只能靠你自己,我若帮你,和赦免你有何区别。”
江城没了辙,苦思冥想也想不到如何从这营帐中逃脱。
他每天也就是被允许站在船楼上观战,连靠近船杆都不行,跳海的机会都不给他。
吃喝倒是不愁,但却怎么也别想跑掉。
看着宋军每况愈下,他也心急如焚。等宋军彻底败了,他就死定了。
此时此刻,他竟然特别想宋军坚持下去,一直坚持,他就可以一直在这好吃好喝地活着。
可是,那一天终究要来了。
这天崖山上空天气恶劣,一道道闪电刺破浓厚的乌云,在崖山上空猎猎作响,狂风怒吼中,大雨瓢泼而下。
张弘范见这大雨,终於不耐烦了,决定进行最后的总攻。
原来这些日子,零零散散一些战斗,不过是消磨宋军的意志。
他终究只有两万蒙军,其中很多并不擅水战,强行覆灭宋军,他会损失惨重。
若能不战而胜,当然最好了。
宋军缺水少粮,还铁索连船,每次蒙军撤退,宋军都无力追击,只能天天被动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