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仲裁……”墨穷迅速把地下城邦里的事都说了一遍。

包括奎特根本不信神，以及奎特自己困在自己的收容物里了……等情况。

科龙虚弱道:“是吗……盖亚教会不会善罢甘休的，近期，不，很可能就在今天，他们便会对深海监狱发动疯狂攻击。”

“为什么?”墨穷问道。

科龙说道:“因为他们的总部已经被我们端了，损失极为惨重，并且几乎全部暴·露。现在不拚一把，以后只会越来越弱，直到被我们剿灭干净。也就是说，他们救出盖亚几率最大的时候，就是今天！”

墨穷困惑道:“不，我是问他们为什么还要救出盖亚?他们的大主教已经看清了盖亚的本质，祂就是要毁灭人类，包括自己的信徒。”

科龙笑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奎特那么想的，不要小瞧一个千年组织的信念，也许他们的理念在我们眼里十分可笑，但我想说……他们是真的想要为人类赎罪的。”

“佛罗德看透了盖亚，但他还是选择同化自己的思维，让自己忘记复活盖亚等於自杀的后果。为什么?因为支撑他们努力下去的，不是盖亚，是解救盖亚的这个信念。”

“是从他们祖辈开始，就为此付出无数牺牲的信念。”

盖亚教会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并且大多数核心成员，是以家族形式传承的。

现在的盖亚教会人员，都是当年地卜学派的那批学者的后代。

尤其是自古以来，他们长期地生活在封闭环境里，孤独地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一代，一代，又一代……形成非常牢固的宗族意识。

“让他们放弃救出盖亚，等於否定了过去千年来所有先祖的努力，否定了他们自己存在的价值。”

“奎特之所以那么做，是他舍不得祖先的基业，恰恰代表他的思想不坚定，觉悟太低。事实上，更多的主教和大主教，都是把祖先传承下来的理念当做真正的财富，而不是任何物质上的东西。”

听完科龙的话，墨穷骂道:“这算什么理念?他们的祖先是祖先，难道全人类的始祖就不是了?他们不愿否定自己的先祖，却忘了诸神是被人类始祖们所封印的！”

科龙说道:“你不用去评价他们理念的对错，他们就是认为自己是对的，而叛逆者们有罪。宗族与人文始祖是两个概念，前者一代代传下的理念，根深蒂固。而后者，教会的人连他们姓什么都不知道。”

“相信我，明知解救盖亚是死，甚至遗臭万年，他们也一样会这么做。他们大多数人愿意接受实现梦想的那一刻，灭亡。”

墨穷呢喃道:“怎么会……”

科龙笑道:“怎么会有这么坚定的信念是吗?墨穷，你永远要记住尊重自己的敌人。”

“如果你觉得他们可笑，而轻视他们所愿意为理念而牺牲的觉悟，那就大错特错了。”

见墨穷沉思，科龙又说道:“你知道蓝白社曾经只剩下十几个人的事吗?”

墨穷点头道:“当然知道。”

科龙说道:“那个时候的蓝白社，恰恰是最疯狂的，当时的领袖是第二代社长，也是历代唯一的女社长。”

“当时一代经营的所有基地都被各国灭了，手上也没什么收容物了，十几人被全世界喊打，仿佛流窜的恐·怖分子。”

“那年头的主流思想，就是收容物要掌管在各国手中，而我们的理念是可笑而罪恶的。”

“蓝白社一度就此要灭亡，但是二代社长并没有放弃，并且率领大家坚持统一收容的理念。”

墨穷沉思，站在各国角度来说，蓝白社的理念确实邪恶……竟然要把这么危险重要的东西，保管在一个超然的组织手中，不受任何机关支配。

但是现在，蓝白社的思想才是主流，收容物分散在各国手中，永远都是争斗不休，对抗新诞生的收容物的同时，还要对抗其他的收容国。人类集体的力量被极度的内耗和浪费。

科龙说道:“当时二代社长的处境是:如果她放弃，前人所有的努力和牺牲都白费了。如果她坚持，那么我们可能是在罪恶的道路上继续错下去。迷茫和质疑时时刻刻都折磨着那时代的社员。”

墨穷深吸一口气，现在很多社员可以坚持下去，大部分原因其实就是得到了全球理事会的支持。

代表全人类的这种使命感，是一种支撑。

而当初二代社长，几乎没有任何支持，全世界得到的都是否定。如果后来没有熬出头，那么毫无疑问是遗臭万年的。

科龙说道:“在全世界的否定之下，蓝白社的生死存亡都系於二代社长的选择。那种看不到希望的努力，几乎就要毁灭蓝白社了。”

“但最终二代社长在那次最重要的会议上做出决定:也许我们都是罪人，在自以为是的行使着会颠覆世界的事业。但我坚信自己是对的，我没有错，如果我错了，就杀了我吧，只有死亡可以阻止我。否则，我宁愿一直坚持下去，哪怕走向灭亡，并遗臭万年，甚至被称为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罪犯！”

“我已有成为极恶之原罪，背负着这种戕害全人类的负罪感绝望而死的觉悟。”

墨穷长出一口气，他不知道如何评价那种觉悟。

如果这是一种错误的道路，那么毫无疑问，罪恶至极，其负罪感与理想崩溃的绝望是难以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