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主管衙门的都察院天天忙着弹劾政敌,劝告皇帝,对於这些职责,仿佛早已经全都忘记了。
朱栩瞥了眼爱儿,掸了掸被毛羽健推过的胸口,冷声道“想办法,从今天起,将出入青楼的朝廷官员,官家子弟都实名给朕登记下来,朕要好好跟他们算算帐!”
爱儿知道这次是真的惹怒了皇帝,躬身道:“是。”
朱栩压了压心底的怒气,道:“说说你探查的消息。”
爱儿躬身在那,眼神有些颤动,她是从客氏那件事就知道眼前的皇帝是多么可怕,可以说,比大部分人都早。当时还是不起眼的小王爷,就悄无声息的逼死了奉圣夫人,现在更是高高在上,无人可比的皇帝!
天子一怒,浮屍千里,这句话可不是空话。
她压着心底的慌乱,道:“回皇上,奴婢在辽东的线人探查到。建奴的二贝勒阿敏,想要铲除他们的贼酋,已经在谋算了,就是不久后的春猎。”
朱栩眉头一挑,他猜到后金会有内斗,却没有想到阿敏会这么大胆。
不过旋即又暗自冷笑一声,阿敏怎么可能是黄太吉的对手,虽然朱栩不清楚黄太吉知不知道这件事,可他不相信,阿敏能够杀死黄太吉。
爱儿看了朱栩一眼,继续道“建奴有几个人新冒头,其中一个叫做多尔衮,势力增长的非常快,过一阵子就会与贼酋一起迎娶科尔沁的公主。”
这个是不算意外中的意外,朱栩背起手,神色若有所思。
多尔衮,这也是一个狠人,需要与黄太吉一样警惕。
爱儿见朱栩没有说话,又道“另外,林丹汗,找到了。”
朱栩神色一振,道:“在哪里?”
这个算是今天最好的消息了。
爱儿道:“从建奴那得到消息,他是跑到宁/夏去了,应该是那附近。”
朱栩眼神微闪,林丹汗毕竟是蒙/古大汗,虽然只是名义上的,这个名义也很重要,好好利用,会有大用。
“传旨各秦民屏,宁/夏镇,想办法找到林丹汗,朕要见他!”朱栩沉声道。
“遵旨。”曹化淳一躬身。
朱栩目光又看向爱儿,淡淡道:“江南那边的青楼勾栏,你也想办法控制起来,一样,凡是官员,士子,书生,狎妓的,纳娶妓女的,全都给朕记录下来!”
朱栩要从多方面下手肃清吏治,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手段!
“是。”爱儿躬身在那,她十分清楚,这些名单一旦送上去,就要断送他们的所有前程了。
朱栩又打量了她一眼,道“嗯,好好做,朕给你一个许诺,一个六部侍郎,只要你推荐,朕就点头。”
这可是一般人一辈子都未必爬到的位置,她这种出身,能得到皇帝这样的许诺,祖坟上都是冒青烟了。
爱儿噗通一声跪地,大声道“奴婢谢皇上,奴婢愿誓死为皇上效忠!”
朱栩一转身,道:“再给你两个锦衣卫副千户的荫职。”
爱儿的身体又颤抖了一下,道“奴婢万死,以报皇恩!”
朱栩出了萃芳楼,便又去军政两院。
与此同时,刘时敏找了杨涟,希望他加强都察院的执法,巡视京城。
杨涟自然是满口答应,却没有想到是刘时敏说的是官员狎妓的事。
冷风呼啸,随着太阳落下,晚上的京城,越的寒冷,若是有温度计,肯定会看到,这个温度已经低於零下二十了。
这样的温度,别说大明两百年,再追溯几千年也屈指可数,何况,还要延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毛府。
作为清流御史,毛羽健并没有多少银子,可却还是有一座大宅子,数十个仆从。
硕大的卧室内,温暖如春,大红锦被翻动,毛羽健嘿嘿笑不绝,伴随着少女娇嗔软语。
过了好一阵子,少女露出小脑袋,以及通红的俏脸,含羞带怯的抱着半百的毛羽健,腻声道“老爷,要是大夫人回来了怎么办?人家怕……”
毛羽健也大喘气的露出头,一脸大笑,道:“不用怕,有我在,她不能……”
嘭
卧室房门突然间被踹开,同时伴随着一声中年女人的大喝“我不能怎么样……”
毛羽健一刹那就炸毛了,猛的跳起来飞快的套衣服。
那少女也紧张起来,她知道毛羽健家里有悍妻,爬起来拚命的找衣服,套在身上。
一个中年女人,水桶腰,穿的很是华贵,怒气冲冲的进来,手里还拿着大棍,身后跟着四五个大汉。
毛羽健飞快的穿衣服,同时一脸战战兢兢的赔笑道“夫人,你听我说……”
毛夫人挥动大棒,狠狠的向着毛羽健打了下去,冷声喝道“我听你说,我听你说……”
“啊……”那少女大喊,她刚刚被纳入毛家,此刻一脸害怕的缩在角落,瑟瑟抖。
“啊……”
这是毛羽健,他被毛夫人的大棒打的趴在地上,惨叫连连:“夫人,夫人,你听我说,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让你纳妾!我让你纳妾!”
毛夫人足足打了小半晌,直到打累了,才穿着粗气道:“给我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吃饭!还有你个小妖精,给我打,打个半死,卖到青楼去!”
“老爷,老爷救命……”那少女一脸惨白,向着毛羽健呼喊。
毛羽健一脸后怕,哪里还顾得及新纳的这小妾,一脸陪笑,小心的跑出了卧房,径直去卧房跪着了。
毛夫人又狠狠打了一顿小妾出气,这才恶气出大半,安心的吃饭睡觉。
毛羽健跪到半夜,又累又饿又冷,掩藏着的男人自尊心终於被唤醒,咬牙切齿,恨的满脸的烫,双眼通红。
可他这位悍妻出自江南大族,他惹不起。
“她怎么来的这么快,不是应该还有三天吗……”
毛羽健眼神闪烁,猛的想到根节,转头看向看守他的那大汉,冷声道:“夫人怎么这么快回京?”
那大汉盯着这位‘没出息的姑爷’,想了想,还是道:“是家里人通过驿站告诉夫人,夫人半路折返的。”
毛羽健一听,神色就变了,新仇旧恨在心头涌起,奇怪的文思如泉涌,挺着猪头脸,恨声道:“给我准备文房四宝,我要写奏本!”
大汉尽管是毛夫人的家仆,却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毛羽健接过毛笔,趴在那,神情怒急,奋笔疾书。
‘驿递之所,富官之所锺,靡费百万……’
‘兵部勘合有出,无缴入。士绅递相假,一纸洗补数四……’
‘差役之威如虎,小民之命如丝……裁之可年省四十万……’
这道奏本,第二天一大早就出现在了文昭阁,朱由检看着这道奏本,沉吟良久,还是将蒋德璟,钱龙锡叫进来商议。
钱龙锡也被这道奏本的‘别出心裁’给意外到了,看了良久,道:“王爷,驿站,似也无太大作用,若是每年省下四十万,确实可以做很多事情。”
朱由检点头,这个合他的心意,又看向蒋德璟。
蒋德璟心里也认为可裁,可如果与钱龙锡说的一样,就显示不出他的能力了,沉吟一声,道:“王爷,驿站乃太祖所立,是祖制,不可轻动。”
朱由检一听,眉头动了动,心里的天平偏向蒋德璟,道:“嗯,蒋卿说的是,那这道奏本就不送去司礼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