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维琏见朱栩在认真的听,话匣子也就顺畅了,道:“臣认为应当对士子选拔做出改变,现在官场都是些老气横秋的官吏,不利於改革,急需年轻人,三年一次的科举太过耗时……”
朱栩继续点头微笑,
今年的科举没有录取几个人,倒是八月份皇家政院会进行一次联考,能顺利通过考核的人,都会被吏部直接安排到县丞类似的位置上进行锻炼,培养,是大明的后备干部。邹维琏瞥了眼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了一盏灯,一个内监正在听着他的话,奋笔疾书的记录着。
邹维琏说了一长串,稍微停了停,继续道:“关於‘新政’臣还有些想法,都已经写好奏本,还请皇上过目。”
朱栩伸手接过来,放到一边,微笑道:“朕明天看,你继续说你的想法。”
邹维琏微微躬身,道:“是。关於赈灾,臣认为朝廷有些过度,应当审慎决定数额,不能一昧的发放钱粮,否则地方生惰,上下其手,损耗难计,最终还是苦了百姓。不如将责任交给地方,让他们勤於政务,想方设法解决问题,而不是全都推给朝廷,这样也可以增加地方的能力,有利於抵抗灾情,控制民乱……”
朱栩双眼睁了睁,邹维琏这个想法还真是特别,以往都是地方上哭着喊着向朝廷要钱要粮,结果现在有地方官告诉他,给的太多了?
邹维琏见朱栩感兴趣,话说的就更溜了,道:“另外,关於大修水利,大兴土木这些,臣认为也当停下来,朝廷要节省一切钱粮,用於日后的紧急要务,这些事情应当是盛世作为,不适合我国现在……”
朱栩顿时脖子歪了歪了,眼神里有些愕然。难道这些大人们都不知道什么叫做‘以工代赈’吗?不知道近年的水情吗?不知道大明的官道都是什么模样吗?
但是邹维琏的角度去看,似乎也没什么不对,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不是?
邹维琏看着朱栩的表情,知道他在思索,话便没有停,道:“另外,现在粮食奇缺,商人囤货居奇,南来北往,谋取暴利,最终还是转嫁给百姓。臣认为,应该限制商贩,尤其那些出海的,应当全力召回,严禁再次出海。水师耗费巨大,臣认为当大为缩减,保有一定数额即可……”
朱栩右手捏着下巴,静静的看着邹维琏,心里若有所动,没有打断他,静静的听着他说。
“福.建多山丘,耕地少,臣认为陕.西等地的‘农庄之策’颇有合适, 请皇上准允推行……”
“臣打算大力推行番薯等高产作物,作为抗旱的一个手段……”
“今年福.建预估减少三成,税粮税银,一定会如数上交……”
朱栩本来还能听清楚邹维琏的话,后面却飘忽起来,似远似近,根本听不清,他只能面带僵硬微笑的看着邹维琏,做出一副认真倾听模样。
邹维琏不算庸吏,可以说是个能吏,干吏,可即便这样的人也有局限,受传统的思想拘束,一心的关起门过小日子,管他外面是狂风暴雨,还是坚船利炮,我自安逸,不管不顾。
邹维琏不是个案,他是一种代表性,甚至是普遍性,大明现在的大部分能干的官员都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思想洗涤’就越发的迫在眉睫,丝毫耽搁不得!
邹维琏说了很多,朱栩除了前面的也没有听到什么,等他停下,朱栩点头道:“嗯,奏本留下,朕再细细斟酌,明天朕找你聊聊。”
邹维琏听着朱栩的话,心里暗松,至少皇帝没有在福.建找茬的意思。
这么晚来打扰本就不合适,邹维琏起身道“臣告退。”
喻安性跟着起身,刚要说话,朱栩抬手道:“你留下。”
喻安性微怔,抬起的手放下,站在朱栩身前。
待邹维琏出了门,朱栩才道“关於海外商民的事,有人弹劾你,你怎么看?”
喻安性眉头微皱,低着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在巡抚衙门开议此事的时候,喻安性是坚决要求惩戒佛朗机人的,可巡抚衙门的态度相当一致,就是‘不过问’,然后禁海,强迁回出海的商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