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皇上。”朱栩一进门,一群人除了张太后纷纷起身行礼。
朱栩如沐春风看着众人,笑着摆了摆手,大步进来,在预留的位置上坐下,大声道:“免礼免礼,都是自家人,无需拘礼。”
一群人谢恩,拘谨的坐下,气氛一下子变的‘冷清’下来。
小永宁左看右看,拿起筷子夹了快点心,一边吃着,一边含混的嘟囔了一句。
别人听不懂,朱栩一下子就明白了,拿起一块点心就扔她头上,道:“给朕消停会儿。”
小家伙小手揉了揉头,扁着小嘴,翻着白眼。
朱栩没理会她,环顾一圈,笑着道:“老国公,八姐,巩驸马都是自家人,不用拘礼什么,就当是家宴,都放松些,朕还没吃过人。”
朱栩这个笑话有些冷,众人脸上都有些僵硬的附和一笑,气氛很是尴尬。
张太后是知道朱栩在宫外的恶名的,除非是相当亲近的人,否则没多少人真正了解他的为人。她笑着招呼道:“快上菜吧,今天是给父亲接风洗尘,大家都当是在家里,随意即可。”
张太后这么一说,众人这才稍微放松一点。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但一群人的目光都看着朱栩。
朱栩下意识的摸了下脸,暗自摇头,他其实是很平和的人,怎给外面的印象就是洪水猛兽呢?
“吃菜吃菜……”朱栩拿起筷子,随意的招呼着。
皇家的规矩向来森严,但朱栩最擅长的就是破坏,很多大规矩小规则都不在他眼里,形同虚设。
张太后也是心里轻叹,觉得小时候没教好,在下定决心要教好朱慈烨的同时,笑着与众人道:“皇上都随意了,大家也不要拘谨,就当做是家常便饭……”
张国纪在朱栩面前都很僵硬,更何况是朱徽媞,巩永固了,一举一动都在看着朱栩,小心翼翼的拿起筷子。
朱栩不喜欢跟人客套,别人拘谨,他也不舒服,随便吃了一口,就转头看向张太后道:“皇嫂,今年你身体怎么样,没听太医那边奏报啊?”
张太后喝了口茶,笑着道:“今年虽然更冷些,但是没怎么出去,炭火用的比较多,倒是没怎么发作,还好。”
朱栩点头,道:“皇嫂多注意下,现在政务是越来越多,朕顾及不了太多,有什么麻烦事告诉朕,总比你处置更好一些。”
张太后看着他,温和一笑道:“你忙你的,我基本上是没什么事情,等皇后入了中宫,我就能放下心,好好调理一番。”
朱栩听着笑了笑,道:“后宫里其实没多少事,张筠是个有能力的,应该能做好后宫里的事情,皇嫂可以放心……”
张国纪看着朱栩与张太后如家常闲聊,心里本来的那些担忧顿时没了,长松一口气。
宫外关於朱栩与张太后的关系,各种诋毁,污蔑,揣度,流言纷纷,恶意满满。外加明朝历代皇帝在女人身上个个都是奇葩,他之前十分担心,现在算是安心了。
朱徽媞已经见过一次,倒是巩永固第一次亲眼所见,心里诧异的同时,也认清了宫外那些流言蜚语。
几人都没有说话,倒是小丫头仰着头,看着朱栩道“皇叔,人家也能照顾母后的,昨天让人给母后做了养生汤,还给母后揉肩……”
张太后看着她,没好气的道:“你不给我添乱,我就很高兴了。”
小丫头顿时嘟起嘴,小脸都是不高兴。
朱栩没有在意她,看向朱徽媞道:“八姐,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生活用度,或者有谁欺负你了,都跟朕说,
咱们自家人,不能给外人欺负。”朱徽媞对朱栩是有惧意的,来自於当初她母妃西李‘绑架’天启,对朱栩有苛待,闻言心里一跳,连忙就要起身。
朱栩压了压手,道“无需多礼,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朱徽媞神色有些慌乱,转头看了眼巩永固。
巩永固白白净净,是一个读书人模样,但更有些朝气,他倾身,道:“回皇上,我们一切安好,劳皇上挂念。”
朱栩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道:“嗯,在外事局,做的怎么样?”
巩永固身体坐直,道:“回皇上,外事局事情比较杂乱,还在梳理权责。目前主要负责建造城东的使馆区,各藩国之人的来往审批,还有一些涉及到政务,军事,商贸……”
朱栩一边吃着,一边听着,动作放的比较慢。
“外事局目前有二十多人,主要就是负责审批,核检,对来往之人进行监察……”
“朝鲜,琉球,科尔沁等没有划在使馆区,倭国,缅甸等都在,西夷人也派人来说,会派驻使馆,使者,与我大明交好,互不侵犯……”
巩永固还没说完,张太后就没好气的打断道“行了,要谈你们的政事,出去说……”
朱栩眉头一挑,看着巩永固笑道:“好了,朕知道的差不多了,吃饭吃饭……”
小永宁幸灾乐祸的敲着碗,嘻嘻直笑。能让她的皇叔吃瘪的,整个大明也屈指可数,她娘最厉害。
其他人自然就不敢了,都矜持的赔笑。
朱栩瞪了眼小丫头,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若有所思。
外事局现在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行政上的,在京城,隶属内阁,巩永固是副主事,主持政务。另一部分就是在神龙府,由张国纪负责,实际上是政经一体的机构。神龙府是一个商人构建的特别政区,由布木布泰负责。
京城的就在他眼皮底下,有什么问题都还能及时纠正,神龙府的就难说了,一切都是新事物,尽管布木布泰没有思想束缚,可身边的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明人,想要走一条完全不同的路,非披荆斩枣不可。
对於布木布泰的能力,朱栩是信得过的,只是,她到底会将神龙府带向何方,山高水长,他不能时时看着,心里没底。
这么想着,朱栩又看了眼身侧的张国纪,这个人也是老油滑,他在南直隶做了什么,又会做什么?
这桌上,朱栩分明就是主角,他不说话,动作慢,众人也都跟着沉默,大气不敢喘。
唯有张太后如常,小永宁浑然不在意。
张国纪见到巩永固就知道这顿饭不简单,再见朱栩沉吟不语,心里分外有压力,却也知道现在不适合做奏报,只得心事重重,如坐针毡的陪着。
张太后暗暗瞪了眼朱栩,招呼着道:“不要拘谨,父亲,乐安,驸马,都不用在意,咱们吃饭。”
朱栩笑了笑,跟着招呼了几句,放下心神,陪着吃起来。
乐安,巩永固都放不开,倒是张国纪渐渐熟悉,与朱栩偶尔还聊几句题外话,勉强算是相谈甚欢了。
吃完饭,一群人聚集在慈宁宫偏殿里,朱栩脱了鞋,上了软塌,小丫头很是殷勤的跪坐在他身后,给他捏着肩膀,张国纪,巩永固坐在下面不远处。
朱栩感觉下面热炕的暖烘烘,手里还抱着茶杯,看着两人笑着道:“你们都少来宫里,不知道朕的习惯,以后常来,熟悉了就行,放松些。”
巩永固很谨慎,外面的传言太过可怕,眼前的皇帝又毫不拘礼,令他谨小慎微,丝毫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