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现在确实如沈珣所料,靖王拿着十几道奏本,出了班房,走到孙传庭班房,苦笑道:“白谷,你猜我收到的都是谁的奏本?”
孙传庭放下笔,
抱起一堆放桌上,道:“万历年间的三个阁老,天启年间的四个尚书,咱们比比?”靖王笑了声,道:“我的也不差,宗室十六位王爷的联名奏本,十三位公侯的联名奏本,还有皇后娘娘的大伯父,李娘娘的族叔……”
孙传庭眉头跳了跳,这还真比他厉害。
汪乔年出现在靖王身后,道:“白谷,王爷,大理寺除我之外,所有四品以上官员的联名,上奏请求皇上厉行‘新政’,推动大理寺改革完善……”
孙传庭微怔了下,点头道:“还是你们大理寺高明。”
汪乔年苦笑摇头,现在朝廷各部门都被这些大同小异的奏本淹没,让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靖王微笑着,道“没什么在意的,皇上那边肯定早就知道了,待会儿咱们挑几个比较好的,送去司礼监,刘公公,曹公公自然清楚怎么做。”
孙传庭赞同,道:“这些事情先放着,皇上想必也不会去泰山封禅,眼下还是今年的夏粮之事。”
说到这里,靖王与汪乔年都神色微沉,今年是‘新政’落实的第一年,‘官绅一体纳粮’,这件事在地方已经引起乱子,随着夏收逼近,将会越来越大。
汪乔年道:“我已经收到上百封书信,都是各地大理寺主事的,他们言称一些地主巧用手段,开始避税。有的佃户状告地主欠粮,有的府县以历年欠粮为借口,有的甚至还放火烧毁农田……这还是江南富庶之地,在陕川等府县,地方上要么以青壮不足为由,请求减免,有的就是勾结盗匪,抢掠一空,以此要求朝廷赈灾……当真是花样百出,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都是各种理由告到大理寺,在打官司,拖延塞着,所以被收集起来,集体上报的。
靖王神色凝重,道:“督政院那边也是,各地收到了不知道多少奏本,书信,都是言称今年天灾严重,粮谷减产严重,希望朝廷暂时不要征税。我派出了一些官员去查看,上报上来,都是千里干涸,百里无一苗,甚至还有不惜提前收割,欺瞒督查……”
这些孙传庭自然也收到了汇报,面色沉着,道:“皇上登基以来,减免粮税的府县高达数百,朝廷的国库早就见底,这些人丝毫不体谅上心,为了蝇头小利置国家利益於不顾,真当朝廷是摆设不成!”
这个时候,毕自严从靖王,汪乔年身后走出,道:“各地巡抚的奏本怎么说?”
孙传庭等人见毕自严来了,都转向他,孙传庭道:“江.苏,浙.江,湖广等地的奏本早就上来了,他们还是有些有心无力,对於府县控制力有所不逮。有几个参议还上奏,希望朝廷缓个两三年,等‘新政’推行到下面,对地方控制力大增,再完善赋税,到时候必然水到渠成,轻而易举……”
这样的理由看似很对,何尝不是另一种的拖延塞着,几年后必然还会有新的借口!
毕自严脸色淡漠,道:“皇上之前与我言, 准备在督政院之下组建执法队,专门用来应对抗税。先看看再说,如果有必要,就组建!”
明朝近年天灾连绵,地上长不出东西,百姓抗税的相当多,可以说,绝大部分民变都由此而来。但现在他们说的执法队,却不是,他是针对‘士绅’阶层的。
可以预见,这个机构在组成前后,都将引来狂风暴雨。
孙传庭自然意识到其中的危险性,思索一番,道:“那就先看看,孙阁老已经带兵入关,‘军改’必然会迅速推进,若是有人闹出大动静,可以借此狠狠震慑一番!”
毕自严点头,旋即又道“税务总局那边你盯着,他们给了我一个清单,据说今年能有五万白银的收入,日后几年还会更多,你觉得真假几何?”
孙传庭知道毕自严不喜欢商人,除了对商人‘低买高卖,不劳而获’的厌恶,还有就是他认为东林党与这些商人关系千丝万缕,腐朽由此而来,深为恶痛,。
孙传庭稍做沉吟,道“这个是在国贸寺之外,以国贸寺历年的上缴的税银来看,多半是真的。”
国贸寺也就是惠通商行,现在受到了严厉的压制,已经‘行政化’,盈利能力被大大的缩减。
毕自严神色平静的点头,道:“国库在日渐减少,若是能有个补充,对商人有所规范也是好事,不过还是要看着,莫要让他们太过纵容。”
孙传庭会意,道:“现在外面沸沸扬扬,给皇上颂功,内阁是否要有所表示?”
毕自严果断摆手,道:“皇上不是好虚名的人,你将近来‘新政’的进度汇总一下,晚上我去干清宫与皇上再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