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时候,毕自严亲自去,就显得有些意外,扎眼了。
朱栩对毕自严的一些想法是知晓的,沉吟一声,道:“明天让毕阁老与朕与一起去,朕要与谈谈。”
曹化淳做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他对朝野一举一动是洞若观火,毕阁老对号称朱栩第一心腹的曹文诏入主大元帅府并一只脚踏入内阁,态度一直很奇怪,或者说,已经表明了态度,那就是反对。
但碍於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他并没有宣之於口,公然表达。
曹化淳看着朱栩的表情,没有多言,转而道:“曹大都督与孙阁老已经见过蒙古的王爷们,聊的非常好,各位王爷希望互市能多开一些地方,并且出售给他们更多的火器,甲胄,兵器……”
朱栩倚靠着椅子,顿了下,道:“军队现在换防下来不少东西,朕正愁怎么处置,让大元帅府去办吧,价格能高就高,不行打打折,总之要尽快处理掉,不能烂在咱们手里……”
曹化淳也笑着道:“是,奴婢记下了。”
内阁六部等现在忙的是不可开交,年终各种总结,六部之间的各种跨部门会议,内阁主持的更多,几乎朝廷所有的头头脑脑都要忙到深夜方能休息片刻。
现在内阁最重要的有三件事,第一件事是吏治,这是朱栩以及朝廷追求的‘新政’的前提条件。
第二件事,就是税务,现在国库艰难,内阁六部对税务看的无比重视,不管是商税,农税或者其他,都在尽全力的推动改革。
第三件事,是关於田亩,户籍的改革,这件事推动的困难重重,从朝廷到地方,到士绅百姓,几乎是一个漫长,无边际的抵抗,至今的进展也是寥寥,却是改革中最重要的一环。
‘新政’庞大复杂,基本上是围绕这三件来,内阁,六部为代表的朝廷,不知道反反覆复为此开过多少会,林林总总的方案,策略,方针,奏本不知道凡己。
晚上,众人总算松了口气,毕自严与孙传庭并肩,漫步的走出宫,路上也在‘闲聊’。
“‘新税制’虽然定下,但想要实施还是很难。税务总局目前主要是商税,即便如此,也是举步维艰,难以落到实处。农税就更不用说了,地方上早就腐朽不堪,各级上下其手,能到国库的,怕会越来越少……”
孙传庭跟在毕自严边上,思索的说道。
大明吏治的崩坏,首在基层,底层简直混沌一片,朝廷根本插不了手。
毕自严穿着厚厚棉衣,迎着寒风,皱着眉,满脸忧容,道:“皇上的想法是对的,朝廷一切的改革都应该从‘吏治’着手,没有一个清洁,高效的官吏机构,改革就无从谈起……”
孙传庭瞥了眼毕自严,走了几步,语气轻松的道“好在今年一年还是有些成效,打了一个好的基础,明年应该会有大进展,凡是由易而难,步步为营,当无大碍……”
毕自严丝毫没有受到安慰,摇头道:“我们现在就举步维艰,日后到了难的,还不知道如何,皇上现在不怎么动作,我反而感觉压力更大……”
孙传庭不禁笑着摇头,有些无语。
以前他们总担心干清宫动作太大,引起后果无法善后,现在干清宫不怎么动作了,他们反而有些希望干清宫再动动。
又走了一阵,毕自严忽然转移话题道:“明日曹变蛟大婚,皇上也要去,你怎么看?”
孙传庭对毕自严的心思是能看破一点的,语气平静的道:“曹家两代侍立於皇上身边,有如今的恩宠,也不算意外。”
毕自严看了他一眼,道:“打岔的话就不用说了,虽然皇上暂时没让曹文诏入帅府,但冲早还会进,不说曹变蛟,日后若是曹鼎蛟再入阁,这后果你有想过吗?”
那曹家在军政两界都是最大,画面简直不敢想!
孙传庭暗自摇头,这毕阁老在政务上老辣精明,但有些事情还是看不明白。
“大人,有些事情,不该你考虑,就不要多想,我们只要点到即止,宫里自然心如明镜。”孙传庭有些意味深长的道。
毕自严眉头皱了皱,心里轻叹。
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说的清,历史上前期圣明,后期昏庸亡国的君主还少吗?
他今年六十多,走不了多远,只希望眼下能做些事情,将这种可能扼杀!
这些无法宣之於口,见孙传庭这么说,毕自严没有多言,转移话题道:“曹变蛟大婚,我会走一趟,你们就别去了。”
孙传庭知道他的话,毕自严没有听进去,也没辙,只得道:“皇上向来不喜欢热闹的场面,估计就待一阵子,大人去了之后,还要有所分寸。”
毕自严心知孙传庭在担心什么,点头道:“嗯。内阁的事情,你要盯紧了,六部那边那些要求,要尽可能压缩,议会那边要果断的驳,内阁的权威不能动摇,还有,傅昌宗的任命会在年前下来,先请他入阁议事吧。”
孙传庭会意,道:“好。今年各地巡抚不会进京,大议还是要隆重一点,议会那边我已经在沟通,确保不出么蛾子。”
毕自严点点头,现在‘年终大议’也是一种定制了。
两人说着就出了宫,站在原地又说了一阵,这才各自上了马车,返回府邸。
曹府,正在进行最后的准备,曹文诏,曹文耀,曹变蛟,曹鼎蛟等人已经忙过最忙时刻,现在进行再一次的确认。
直到天明,曹文诏等人才算松口气,聚集在偏堂,曹文耀颇为感慨的看着曹变蛟,嘱咐道“苏音音虽然出身一般,但很得太后娘娘喜欢,你要好好对待,皇上对太后向来敬重,若是处理不好,会影响我们曹家的前途……”
曹变蛟还是那么沉默寡言,只是平静的点头。
曹文诏倒是一直带着微笑,心里仿佛除去了一件大事般,心里格外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