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听着貌似有道理,实则完全行不通。若是真有变乱,孙承宗完全可以控制住整个京城,再有张筠的懿旨,京外两大营拱卫,任何宵小都做不了乱。
朱栩放下手里的纸张,道:“你还有什么没说的?”
朱宗汉抬头看着朱栩,道“按照计划,他对朝廷官员动手,我对军方出手,第一个就是曹文诏,我打算污蔑曹变蛟,迫使皇上立即杀了他,然后放信给曹文诏,多尔衮,再联络各地潜夫的乱民,有异心的总兵,甚至,还有倭国,缅甸,暹罗,顷刻间,便可天下大乱……”
乍一听,还真像那么回事,可认真推敲,这个计划简直是儿戏,丝毫可行性都没有。
第一点,就是,他信任曹变蛟,不会稀里糊涂的处决他,第二,即便朱栩杀了曹变蛟,曹文诏只会请罪,不会反叛,其他的,就更不值得去辩驳了。
朱栩看着他,轻叹一声,道:“你向来是注重小节,而没有大局的人,你这个算盘打的是稀里糊涂,难怪你与骆养性斗了这么多年,始终处於下风……”
朱宗汉表情如常,躬身道:“论大局,天下无人是皇上的对手,那也是不得以的办法,臣并不敢去做。”
“这一点朕信你。”
朱栩道:“还没有人敢动朕的军队,继续说。”
朱宗汉看着朱栩,道:“不久前,臣去见过骆养性,在神龙府海外的一个孤岛上,那里繁华的超过皇宫,骆养性在那里参禅悟道,但臣知道,他好色,那岛上几乎都是女人。”
朱栩眯了眯眼,神色不动。
朱宗汉道:“骆养性的野心极大,他在军队中笼络,控制了很多人,包括洪承畴。皇上的这次刺杀不是臣安排的,洪承畴救驾也臣无关,应该是骆养性的手段,臣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朱栩端起手边的茶杯,道“他的手臂你伸的长,在军队里,他的影响力怕是比你还大。”
朱宗汉点头,道:“臣知道。不止在军队中,在政院,军院,他也有不少人,据臣所知,他还企图控制周应秋,卢象升,但都失败了,他那些手段对付不了他们。”
朱栩放下茶杯,面无表情。
有些事情,即便心里有预感,但被人当面确认,还是极其不舒爽。
朱宗汉看着朱栩,道“他是锦衣卫世家,当年被皇上推上去后,他就暗中培植实力,尤其是朝堂上,但他没有想到皇上清理朝堂会那么干脆,将他的计划一扫而空。”
“不要让朕问,说。”朱栩淡淡道。
朱宗汉僵屍脸似有了凝重,道“是。骆养性的关系网超过皇上的想象,在朝鲜,琉球,倭国,蒙古,包括之前的金国,他都有渗透。当年黄太吉为什么每次都能走的那么及时,臣怀疑,是骆养性在通风报信。”
朱栩眉头挑了挑,没有说话,心里却否定了。当年他都没有把握一举灭掉黄太吉,骆养性通哪门子的信。
朱宗汉继续道:“在流寇中,臣怀疑是骆养性将李自成等人给藏了起来,否则臣不会找不到。还有就是一个叫做张献忠的人,出自军院,应该与骆养性有关,此人很有些手段。”
朱栩双眼眯了眯,眼中杀机浓重。他倒是没有想到,骆养性居然这么‘深谋远虑’,还有这一步暗棋。
朱宗汉沉默一阵,道“臣追查到这两人还是一年前,两人都去了北安南,混在移民中,但到了北安南,就消失无踪,再也查不到半点踪迹。”
“贺人龙等人是骆养性收买的,只不过这些人性格爆裂,贪的无度,很容易出事,最后被骆养性给抛弃了。”
“关於信王的事,也有朱宗汉的影子,那些谣言,信王身边的谋士,不少是骆养性派过去的,他起初是想用信王替代皇上,徐徐图之……”
“当能东林党等被抄家,魏忠贤身死,锦衣卫抄没了相当大一笔钱粮,这些钱粮有不少被骆养性移花接木的弄走了,具体去向,臣也追查不到。”
……
朱宗汉嘴里的事情,都是大事件,即便是朱栩也不清楚其中细节,听着朱宗汉一字一句,还真是有些惊心动魄。
朱宗汉抬头看向朱栩,道“这些年,皇上经常有大病,骆养性企图趁机毒死皇上,但皇宫里的布置即便是锦衣卫也很难渗透进去,好几次下毒成功,都被检查出来……骆养性还企图带炸药进宫,但连宫门都进不去,那里有仪器在探测……”
朱栩眼神冷漠,目光直视着朱宗汉,身体不动,手端起了茶杯。
朱宗汉低着头,道“有很多次,是臣悄悄拦下来,有些刺杀也被臣提前解决。臣与骆养性求的不一样,臣忠心皇上这一点从未变过……”
朱栩面无表情,默默的喝了口茶,道“你的能力,在起初是远超骆养性的,但是后面,却远远不及,你不如骆养性自私。”
朱宗汉明白朱栩的意思,道“臣是不如骆养性会算计,他的能力,掌控,布局都比我狠辣。但当初为了制衡,臣也做了不少安排。臣在骆家多年,了解骆养性。所以,臣能提前洞察他不少计划。”
“继续说。”朱栩道。
朱宗汉道“臣知道他好色,很早就知道,所以,这些年来,给他安排了不少女人,都是合他心意的,有几个,一直在他身边,其中一个,还是他的宠妾,到哪里都带着。”
这才重点!
如果能抓住骆养性,一切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关於锦衣卫的所有的问题都可以一次打扫干净!
朱栩没有说话,目光炯炯,闪烁着雷光。
朱宗汉道:“上次见过之后,他告诉臣,他要换地方。臣不敢打草惊蛇,没有动用那几枚棋子。臣告诉皇上联络方法,不出个把月,应该就能找到骆养性。 ”
朱栩心里吐了口气,道“抓到骆养性,朕就免了你那个女人。”
朱宗汉嘴角动了动,低头躬身,道:“陈小姐与臣两相知,但止乎於礼,她算不得臣的人,还请皇上宽有她。”
朱栩听到这里,已经算满足了,冷笑一声,刚要起身离开,忽而又道:“对了,你之前说,能控制住多尔衮,有什么办法?”
朱宗汉犹豫一番,道:“多尔衮手里大约有六万女真人,可以上马的,大约有三四万,这些年女真人拚命生孩子,再过十年,这个数字可能会很多。若是想要控制多尔衮,就得让他没了寄托,一心一意为皇上做事。”
“没了寄托?”
朱栩思索着这四个字,心里一动,道:“你要朕阉了他?”
朱宗汉嘴角动了动,道“这是黄太吉临终前密信告诉臣的,说这是唯一的办法。”
朱栩神色动了动,叹道:“黄太吉对多尔衮还是真恨啊,居然想到了这种办法。”
虽然朱栩心里轻叹,但心里却在感慨。历史上的多尔衮可是恨透了黄太吉一家,黄太吉逼死了他母妃,夺了他汗位,黄太吉死后,黄太吉的儿子还抢了他皇位,逼得他连‘皇叔父摄政王’这样不要脸,仿佛又至高无上的名头都搞出来了。
而现在,多尔衮的背叛,葬送了黄太吉的大金国,葬送了他雄心霸业,最后是狼狈而逃,客死异乡。
这一正一反,历史还真是有趣。
朱宗汉默默低着头,继而道“多尔衮确实野心勃勃,想要建立属於他的大金国,在南安南的事情,皇上想必知道,他需要控制,否则冲早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