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的压力奇大,不止於庞大的士绅集团的抱团抵抗,激烈反对,还在於由此引发而来的种种事件。
比如,杭州府就有人为此全家绝食,即便发现的早,还是饿死了好些个,造成的恶劣影响可想而知。
比如凤翔府,一大户组织家丁,佃农打杀丈量土地的官员,引来警备局的镇压,官民死伤三十多人,在陕川造成巨大震动。
再比如绕饶州府,数百人组成人墙,阻止丈量队下田,执法局强行要带走带头之人,结果遭到阻拦,险些酿成民变。
这些还算可控,官场内部的不稳同样让孙传庭疲於应付,焦头烂额,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企图稳住各级官吏。
大元帅府的突然在大冬天进行大拉练,为的是防止军队出现乱子,震慑各方心存叵测之人。
尽管这是在给孙传庭站台,但还是这令孙传庭压力大增。
同时,弹劾孙传庭,要求他下台的人更不知道有多少,奏本雪花般飞入皇宫,遍布大明内外,甚至於琉球,朝鲜那边都上书,对於‘新政’推行中的问题感到不满,希望朝廷‘酌情’处理。
一切的一切,都加诸在孙传庭一个人身上。
大明景正八年,十二月二十六。
离一年一度的议会述政报告会议还有一天,天空灰暗,洋洋洒洒的下起了小雪,笼罩着干清宫。
干清宫,屋檐下。
朱栩与皇后张筠并坐,孙传庭坐在朱栩对面。
张筠身边是小公主的摇篮,小家伙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挥舞着小手,睁大双眼看着外面的雪。
张筠摆弄着小桌上的火锅,给朱栩,孙传庭分菜。
孙传庭躬着身,连忙道:“岂敢劳烦娘娘,还是臣来吧。”
张筠微笑着,道:“首辅入宫是少了,前些年毕阁老,傅阁老等入宫,皇上都是这么招待的,无需生分。”
孙传庭确实极少入宫,君臣之礼守的相当严,也有意在避着一些什么。
朱栩不等孙传庭说话,喝了口小酒,道“今后每隔三日入宫一次,有事没事都要来。”
孙传庭知道这是朱栩对他的支持,躬身道:“谢皇上。”
朱栩拿起筷子,在火锅里夹了一块肉,道:“当年张太岳的改革是浅尝辄止,但遇到的情形一样艰难,事后还被清算,改革之策被推倒,若是当年没有,咱们现在不知道轻松多少。”
孙传庭听着朱栩的感慨,坐着默默不动,他熟读史书,畅晓历史,自然知道历史上的改革者,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他而今的改革得罪了全天下,将来的下场早已经注定。
朱栩吃着,看着孙传庭坚毅又有些枯槁的脸色,笑着道“要学会释放压力,不忘初心,这条路确实艰辛,但最艰辛的时刻就是我们离成功最近的时候,我们快要成功了。”
孙传庭躬身,道“是,臣明白。”
他虽然这样说,心里则是另有想法。‘完成’改革不过是一种阶段性的说法,这样的改革可能需要数十年去持续的推动,深化,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