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陆瑕离开后，独自踏上赶往京城的旅途。叶如世已死，他需再寻下一位能结束他性命之人。

他想死，这念头并非近日才起。他本应早已归於尘土，却因天命弄人，被迫登仙，徒留这副躯壳与疲惫的魂灵流落於世，不过是苟延残喘，还不若一死了之。

至於离开厉有阙，与其说陆瑕狠心，倒不如说是良心尚存。他目睹厉有阙为他承受怀胎之苦，那沉寂如死水的心湖终泛起一丝不忍。

厉有阙乃魔族之中的强者，天生魔气纵横，如钢铁般锋利坚硬，实在不宜承胎。如今硬生生撑大身躯，痛楚彷若千刀万剐，几欲裂身而亡。

陆瑕向来无情，对厉有阙的情意一概漠视，不过是不拒绝。可数百年的相伴，却在他心中悄然种下一点心疼的种子。虽非爱意，却是难以忽视的怜惜。正因如此，他选择远离。他深知，自己留在厉有阙身边，终究只会令其伤痛。与其如此，不若断然离去。但厉有阙偏执痴情，认定之人，纵然山海相隔亦难回头。他认定了陆瑕，便执意此生非君不可。

陆瑕来到灵雀阁，金碧辉煌的楼宇在他眼中不过草庐土舍。他迈步而入，阁内两名侍女见状，慌忙上前将他迎入内堂。陆瑕乃灵雀阁赫赫有名的杀手，阁中上下无人敢怠慢。

「叶如世死了。」他随意坐下，声音平静得如同诉说天气。

对面之人负手而立，似正欣赏窗外风景。听闻此言，仅是轻笑一声：「果然，可惜了。」语气中却全无半分遗憾。

「给我再找一人。」陆瑕语声不紧不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明艳如花的面容，眉梢微挑，语气颇为无奈：「陆瑕，你可知为你寻得的高手九死一伤，如今已无可用之人。」

她顿了顿，继续道：「况且，现世间能杀你者或许尚存，但能避开我兄长——也就是你家夫人的杀手，恐怕还未降生呢。」

厉有菡微嘟红唇，似带几分抱怨：「你真想赴死，倒不如先回去劝劝我兄长，让他松手吧。在那之前，就别耗我灵雀阁的人力了，如今寻得一名出色杀手，可比登天还难呢。」

陆瑕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道：「若真有这样的人出生，记得来通知我。」

厉有菡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摇摇头，自语道：「哥哥啊，你这夫君，半分念想也不肯留给你。」

陆瑕漫无目的地行走，不知不觉竟来到一处熟悉的小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