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上,纪轻舟知道他不该插手这件事情。
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图大有的死活,着实有点自不量力。
但图大有毕竟是他穿过来之后认识的第一个人,这几日朝夕相处,也算是有了点情分。真要让他看着图大有去死,他终究是有些不忍心。
当晚,纪轻舟带了一壶酒,去找了一趟图大有。
“我果真没小看你,进宫才几日的工夫,你连酒都能弄到了。”图大有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酒壶,一边将他让进屋,一边找了些肉干、干果出来佐酒。
纪轻舟拈了一枚花生在手里,笑道“膳房里那个叫小山的内侍,你带我见过一回,今日我去找他要酒,他问都不问便给了我。”
“小山是在御前侍膳的时候同我认识的,后来出了差错,被发落去了膳房。”图大有叹了口气,又道“咱们这些内侍,不管走到多高,哪怕是到了师父的位置,在那些贵人的眼里,也还是一条可以随意驱赶的狗罢了。”
图大有说罢喝了一口酒,看起来情绪不太高的样子。
纪轻舟按捺着情绪,赶忙又给他斟上。
如此三杯酒下肚,纪轻舟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才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冒险”
“你以为我愿意”图大有话说到一半,骤然抬眼看向纪轻舟,问道“你知道什么”
纪轻舟轻笑一声道“宫宴上能做的手脚不多。”
他说罢目光有意落在手里的酒杯上,图大有面色果然变了。
纪轻舟来之前已经仔细想过了,摄政王能在宫宴后性情大变,且一口气杖毙了那么多宫人,那就意味着宫宴上发生的事情触到了他的底线。可纪轻舟思来想去,能在宫宴上动的手脚,无非也就是下个毒。
姚长安说过,摄政王身边一直没有近身的内侍,所以背后之人想要对摄政王动手,只能挑宫宴的时候。毕竟宫宴人多眼杂,想要做点手脚可太容易了。
“你怎会知道”图大有一脸紧张的道,“莫非”
“我是猜的。”纪轻舟道。
图大有沉默了片刻道“你们聪明人果然脑
子都好使,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猜到的,但此事已成定局,没有回头路了。你就当你从未知道过”
纪轻舟闻言一怔,图大有被他拆穿反应竟然这么小,也不怕他事后去揭发若非对他太信任,那就是知道事情的后果,所以不在乎纪轻舟会有什么动作。
“你可知摄政王身边为何一直没有内侍”纪轻舟开口道。
“因为他待人宽和,不愿驱使人伺候,所以身边只有府里的亲随跟着。”图大有道。
纪轻舟道“因为他骨子里谨慎,不信任宫里的任何人。他不会喝宫里的酒也不会吃宫里的东西,但这不意味着他察觉不了你们动的手脚。”
“你怎么会知道”图大有问道。
纪轻舟暗道,因为书里这么写的,摄政王这个人多疑又腹黑
“你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图大有道。
“你将我从雁庭带了出来,我欠你一个人情。”纪轻舟道“你若信我,宫宴那晚便不要动手。左右摄政王也不会入口任何东西,你背后的人不会知道你没动手。”
图大有闻言眼睛一亮,显然是将纪轻舟的话听了进去。
纪轻舟见状没再多言,该说他都说了,结果如何就看图大有的造化了。
次日,姚长安带着纪轻舟去了一趟御书房,将在御书房伺候时的一应细节都朝纪轻舟说了一遍。甚至还朝纪轻舟说了一遍摄政王的喜好,那意思让纪轻舟务必好好表现,只要讨得摄政王欢心,将来便可以留在摄政王身边伺候。
对于内侍司所有的人来说,这都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差事。
纪轻舟瞥见跟在姚长安身边的一个灰袍小太监,见对方一脸神往。
纪轻舟心念一动,便多留意了对方几眼。
这个小太监名叫高粱,看着挺机灵的,而且一看就是那种很有野心的人。
“你明日在哪儿当值”纪轻舟得空低声问道。
“我先前惹了师父不高兴,便一直在奉先阁当值。”高粱苦笑道。
奉先阁是供奉先帝牌位的地方,除了逢年过节和每月朔望摄政王会带着小皇帝去那里祭拜之外,其他时候那里都没人,可以说是整个皇宫里最偏僻冷清的地方了。
“奉先阁肯定很清静,真想跟你换
换。”纪轻舟状似无意的道。
“啊”高粱闻言吓了一跳,但很快收敛了情绪,心道纪轻舟肯定是哄他的。
能来摄政王身边伺候,谁会愿意去奉先阁当值
这个纪轻舟可真会开玩笑
直到次日,高粱倚在奉先阁外殿的廊柱上打盹时,被人伸手拍醒,他才意识到纪轻舟没跟他开玩笑。
高粱接过纪轻舟递过来的蓝色内侍服,一脸紧张的问道“回头师父若是责罚怎么办”
“你若是伺候好了,往后便跟着摄政王了,师父再怎么不高兴也拿你没辙。”纪轻舟轻描淡写的道“你若是没伺候好,咱们再换回去,师父说不定都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