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轿子行来的方位,似是南城。

叶庚忐忑猜测,莫非这位温郡王刚从自己家里送完聘礼而归?

“下官见过温大人。”

“叶大人。”

“温大人公允清正,下官还未谢大人为下官申冤之恩。”

“叶大人不必多礼。於公,那是本官职责之所在。於私,我们将是一家人。”

叶庚闻言,更觉受宠若惊。

二人寒暄过后,各走各路。

他重新避在一旁,目送象征权贵的轿子远去。眉间微拧,方才温郡王临上轿子之前似乎看了他正好,那眼神颇有些怪异。

一路思量,反覆推测,皆是一无所获。

一进家门,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

满院子的聘礼,几个丫头抬的抬提的提,母亲也参与其中。更让他惊愕的是向来病弱的二女儿,肩上轻松扛着一个大箱子,手里还抱着另一个不小的箱子。饶是他早知二女儿力大惊人,亲眼见到依然震惊不小。

不大的院子里一派热火朝天,就连年纪最小的小儿子,也哼哼哧哧地跟在母亲身边帮忙。如此热闹的场景,像极记忆中幼年与父母一起劳作时的样子。他复杂的情绪渐渐散去,撸起袖子上前接过母亲手里的东西。

等到所有的聘礼都收入库房,天色已黑。

叶娉从厨房出来,染了一身的人间烟火。

今日她亲自下厨,晚饭极为丰盛,烧煎炒蒸共弄了十二道菜。若不是叶正拦着不让,她都想把温如沁送的那两只羊给宰了。

全家围坐一桌,叶母起头,从天南说到地北,又从京外说到京中。席间欢声笑语不断,一家上下皆是喜气洋洋。

饭后,叶庚叫住叶娉。

自从那夜过后,到父亲归家,叶娉知道他们父女之间终有一次谈话。

父女二人站在桃树下,树影在灯火中左右摇摆,像极叶庚此时的心境。

“娉娘,可欢喜?”

叶娉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没想到父亲开口第一句问的竟是这个。

“自然是欢喜的。”

所有人都被她骗了,以为她对温御痴情入魔。如今得偿所愿,岂会不欢喜?

叶庚看着眼前的女儿,这是他的长女。他记得自己初为人父时的心情,激动欢喜无以言表。望着一双粉团似的女儿,他那时何等踌躇满志。

十年寒窗无人问,成名之后归与尘。

若不是娉娘,他早已获罪。他若获了罪,一家老小怕是再无依靠。想不到他为官多年,自以为恪守本心兢兢业业,到头来竟是如此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