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长吓一跳,仔细辨认那腰牌,但他见识不多,仍有犹疑,眼神不安,想跪又觉得不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群苗民,亦是听到了他们的话,交头接耳地说什么,只是眼神越发警惕戒备,但又隐隐有些退缩。
原本他们跟此处官兵旗鼓相当,如今忽然来了一队人马,瞧气势便强于那些普通官兵,又是什么“四皇子”,如何能不心生退意
雍正改土归流的策略,是以剿为主,安抚为辅,弘历既是下来,自然不能就这么剿了他们或者放他们离开。
于是便转向苗民,一字一顿,不恶而严道“我大清子民,受天子庇护,尔等原该与汉民一般享我大清之策,如今却受土司奴役,贫穷不堪,愚昧而不知尔等此举已是忤逆之大罪,若朝廷严酷镇压,尔等死不足惜,也不在乎妻儿吗”
苗民们下意识地退缩,眼神慌乱。
胤祜看到这一幕,便知弘历吓到苗民们了,后面“将功补过”之类的言论没有细听,而是有些疑虑地问“二哥,造势是否早了些,万一再有变故”
连朝臣皆称颂的太子都能被废,胤祜不确定弘历若是太张扬,会不会步二哥后尘。
胤礽却是神色不变,冷静道“先帝皇子众多,你皇兄却没有多少选择。若要弃弘历重新培养,朝堂经营多年的兄长和年幼的君王,于朝堂稳固无益。”
所以选择其实早就已经做下,所以才精心培养。
胤祜忽而感叹“生多生少,都不好啊”
胤礽对他突然的感叹无语,而后冷淡一笑,低喃“重要的不是生,是养”
而有弘历横插一杠,冲突最终没有爆发,反而还放了那些苗民们回去,那些官兵们担心无法交代,一面放了人通过,一面又派人去通知总督大人。
云贵总督鄂尔泰正率兵攻打苗寨,听来人禀报四皇子之事,又无法分身,便派了副官去请罪。
弘历如今不过是光头阿哥,胤礽也只不过打算让他稍稍造势扬名,不准备掺和进地方事务和行军打仗的事之中,是以依旧按照原本的计划往府城去,只是为安危考虑,便暂时留在府城,顺便派人送东西入京。
檀雅等人一直都能受到胤祜从各地送回来的土仪,然这一次,除了胤祜送过来的东西,另有一大车物件儿,乃是指名单独给沅书格格的。
送东西来的太监,并未说是谁送的,但无论是佟佳皇贵太妃也好,檀雅等人也好,都知道,这是废太子胤礽给沅书这个女儿的。
这是他出宫以来,头一遭送东西回来,且不是为了长子理郡王弘皙,也不是送给其他幼子幼女,甚至不是送给孙子孙女们的,独独为了这个即将出嫁的女儿。
除了土仪,还有一封薄薄的信。
沅书得到消息过来时,眼圈便有些泛红,伸手去接信封时,手都在微微颤抖。
“东西也都拿回去,让宫女登记收好。”
沅书点头,行礼后,攥着信匆匆回到她屋里,信封上“吾女沅书亲启”几个字让她瞬间泪眼朦胧。
“沅书
骤闻今上为汝指婚,为父心中繁复,一时思绪良多,不知从何说起。
犹忆汝初生时,阿玛历天地翻覆之变,忧愁、悲愤总之有许多苦闷,无暇过问女之到来,未曾想,而今汝已至将嫁之年。
阿玛这一生,骄傲、落寞万千滋味皆尝过,及至晚年才真真切切地随心而行,亲眼看一看我大清的大好河山。
原该说死而无憾,实则愧对之人颇多,沅书便是其中一人。
吾为父,却未尽父之责,将来亦不能为女之倚靠,惟愿吾女沅书心如坚石,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沅书将信攥在手心,捂在胸口时,一串串的泪滴顺着脸颊滑下,泣不成声,“阿玛”
此时皇后乌拉那拉氏刚选了一批新的宫侍过来,因着先前的杀鸡儆猴,这些人倒是不敢再有任何怠慢。
皇后、额乐等人又都在教导她,想要掰得她性子能强势几分,沅书一直在努力学,努力吸收,可是她太累太辛苦了
沅书知道大家都是在为她好,若是违抗,或者有些不好的情绪,就实在太没良心了,可她控制不住,一直压抑着,压抑着终于在崩溃之前,迎来了阿玛写给她的一封信。
借着这封信,沅书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释放着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阿玛,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