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上了年纪,身体都或多或少有些问题,檀雅、定太妃、柔太妃也是如此,不过无伤大雅,她们更关注的都是宣太妃。
太医为宣太妃诊脉完,当着宣太妃的面,并未表现出来,待到离了宣太妃的眼前,这才沉重地摇摇头,然后又重新开了药方。
檀雅三人都没说话,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能说些什么,让太医尽力救治可并不是忽然变成这样,每一次太医诊断后的神情都不乐观,她们谁都没办法改变。
“下官五日后再进来,不过若有其他情况,随时派人传唤下官便可。”太医常驻于畅春园,专给太妃们看诊。
檀雅颔首,让人送太医出去,随后撑起笑脸,重新回到室内,定太妃和柔太妃也一同进去。
“娘娘,咱们存的桃子酿还有,过几日便是七夕,您有兴致去院子里赏月吗”
“赏弦月吗”宣太妃调侃一句,却没拒绝,“你安排便是,到时我若睡着,便叫醒我。”
檀雅笑容颇有几分任性道“肯定是要叫您的,三缺一不成局,您说是吧”
宣太妃抬手点了点她,对定太妃道“瑾妃这牌技差,瘾头还挺大,定是又想打麻将了。”
檀雅喊冤,否认的却不是想打麻将,而是她牌技差。
众人忍俊不禁,檀雅继续说赏月的事儿,闻柳有经验,当即便应承道“主子尽管交给奴婢,准给您安排的妥妥当当。”
“那我可全交给你了。”
闻柳是瑾太妃身边最得力的嬷嬷,被宣太妃指派到瑾太妃身边儿之后,瑾太妃的所有事儿几乎都由她管着,一管就是三十年。
她知道主子想要什么样的赏月宴,因而到了七夕那日,天一黑,便命人搬出两张榻到院子里,南北而放,中间的小桌上摆放着各种小食和酒壶。
檀雅先出来,择靠南的榻坐下,抓了把瓜子慢慢磕,慢慢等。
闻柳在一旁伺候,将三个酒杯全倒了七分满,唯有斜对面那一杯,倒了五分满。
宣太妃三人一道从宣太妃的屋子出来,檀雅起身,在轮椅靠近榻之后,弯腰抱起宣太妃,再轻轻将她放下,定太妃和柔太妃已经各自寻了位置坐好。
檀雅接过宫女手中的两个软枕,叠放在宣太妃身后,扶着她舒服地靠坐好,这才回到柔太妃身边坐好。
“其实畅春园的夜空,真的和宫里没什么区别。”檀雅端起酒杯,仰头瞧着头顶上的星星点点,念叨,“一年见一次,可真惨,我们胤祜半年就能见一次呢。”
柔太妃闻言,无语,忍不住嘲讽道“瑾太妃可真是厉害。”
“还有更厉害的呢。”檀雅起身,踮脚摘了一片叶子,坐回榻上轻轻吹响,声音悠扬,无悲无哀。
宣太妃随着节奏手指轻点手背,轻叹一声,“胤祜数月还能见一回,额乐自从抚蒙,身份紧要,是极难见到了。”
“噗”
氛围一下子被打破,檀雅放下“不小心”吹破的叶子,尴尬地笑,“这叶子一听荣乐长公主的名头,也吓得溃散,可见见不着无妨,强大肆意世人欣羡才风光。”
宣太妃三人瞅了瞅她,忽然笑起来,端起酒杯一碰,一饮而尽。
檀雅起头,说起孩子们当初的糗事来,数她笑得最张狂。
可这些糗事一聚在一块儿说,大半都是她欺负孩子们而来,宣太妃便心疼起那些孩子们来,一连数落了檀雅好几句,若不是身体不便,都有要打她的架势。
檀雅还希望挨几下打呢,只是孩子们已至壮年,宣太妃却打不动了
这一晚她们在院子里坐了许久,虽然宣太妃没多久便撑不住睡着,可话语之间谈及的往事,全都带着温柔的底色,数来其实已在所能之中不留遗憾,足矣。
宣太妃去的那日,来的突然却也不算突然,檀雅三人得知的那一刻,皆茫然若失,怔然许久,吩咐宫侍们该给宣太妃换衣服的换衣服,该去各处通知的通知,好像镇定极了。
檀雅在东太后乌拉那拉氏过来主持大局之后,站在角落里不知所措片刻,才想起来借雍正告知胤祜。
雍正闻听讣告,亦是默然,良久方才道“瑾太妃,节哀。”
檀雅不知作何想的,竟然玩笑道“咱们好似厄报神附体,无厄报不通信,皇上三次皆与我言节哀,往后还是多说些好事罢,否则成了真,您岂不是扫把星”
雍正沉默片刻,配合她道“瑾太妃休得胡言,朕乃真龙天子,怎能大材小用作传信之人”
檀雅弯起嘴角无声地笑,自觉坚强无比,明日依旧。
而旁人看瑾太妃,咦她为什么像是在笑
啊原来是眼泪还未到,太满才会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