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去吧。”小昭说完,见张晨正要起身,又补了一句:“已经有好几件做出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张晨问。
小昭再忍不住,大笑道:“早上出来,我已经去看过了,这两个人昨天做到两点多锺,我早上去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件做出来了,他们说,今天可以做完。”
“真的,这么快?”张晨叫道。
“当然,你以为我不急吗?”小昭笑道,“彩娣他们也急,早上我去,彩娣还和我说,她总算是又找回了在工厂赶货加班的感觉,昨晚两个人干着干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两点,她还说,你们不也要赶货吗?”
“哈哈。”张晨大笑,他说:“这个彩娣,还老是语出惊人,她说的没错,我们就是要赶货,这里样都没东西出呢,好好,我去了。”
张晨急急忙忙就走了,小昭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阿勇走过来问,这个张晨,这两天干什么,总是急急忙忙的?
张晨到了面料市场,直接去了台湾人的那个摊位,他思之念之的是他摊位里,一种印花莱卡面料。
这款面料一共有三个色系三种花型,他觉得用它来做长袖的紧身圆领T恤,会和自己摊位里的棉麻衬衣形成对照,但相映成趣,可能不会有很多人喜欢,怕它颜色太艳,图案呢,很类似於赵无极的画,都是抽象的没有规则的色块。
张晨觉得这个面料,和他看过的那些时装周的服饰更接近,也因此真正买的人可能不会多,那时大陆的人穿着偏於保守,对性感这个词还是暧昧的,和海城不一样,女孩子们还不认为性感是自己的优势,必须大胆地表露出来。
张晨想到,这三个颜色的紧身T恤,出样在那面墙上的效果肯定很好,配上牛仔裤,会很大牌,很吸引人的眼球,和市场里大多数摊位不一样。
张晨走过去,用手试了试,这个面料的弹性很好,比一般加了氨纶的面料还好,和自己预计的一样,张晨问老板,这个面料,多少钱一米。
台湾老板三十来岁,他看了看张晨,没有直接说多少钱一米,而是温和地笑笑,和张晨说:“终於出手了?”
张晨没料到对方冷不丁会冒出这么一句,反倒愣了一下,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终於出手了。”老板笑道,“你到我这个摊位,来了多少次了,每次来,都只是看,从不问价格,你是设计师吧?”
张晨奇道:“你怎么知道?”
虽然自己当服装设计师到今天,才是第二天,但对方又没问你是不是服装设计师,只是问你是不是设计师,说自己是设计师,总是没错的。
张晨点了点头,还是问,你怎么知道?
“看得出来啊,每次你来的时候,你的关注点,都和别人不一样。”
“哦,怎么不一样了。”张晨来了兴趣,问道。
老板指了指边上的凳子,和他说,你请坐。
张晨坐了下来。
老板沏了一杯茶,和张晨说,这是我们台湾的冻顶乌龙,你尝尝。
张晨端起来,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
“怎么样?和龙井相比如何?”对方问。
“苦,喝不习惯。”张晨老老实实说。
对方笑了一下,大概是笑他,回答得实在。
张晨还是好奇前面的问题,接着问:“你说我和别人的关注点不一样,怎么不一样了?”
“别人来,都是来给自己或者亲友买布的,他们的目标和目光都很直接,就是,看着这个布的时候,那个眼睛里的东西是很具体的,我要来做什么,这个颜色合不合适,他就盯着这面料看。
“你不一样,你的目光是散漫的,‘你的眼睛在漫游’,一边看一边想,你不是在看这布做什么好不好,你考虑的不是它的功能性,你就是被这面料本身所吸引,还不明确,要用它来做什么,所以你一直没有出手。
“你好像一个画家,还在斟酌酝酿的阶段,在自己的大脑里,用这个面料,在构造一个形象,这个形象,还有些模糊,你需要一步步地推敲,在营造一种氛围。”
张晨不禁笑了起来,没想到自己在看别人摊位里的东西的时候,别人一直在观察你,还真和那句诗说的,“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所以我很早就断定,你是一位设计师,我说的对不对?”老板问道。
“对对,你说的全对,我确实是喜欢看面料。”张晨笑道,“不过,我一直没有开口,是因为我那时还没有想到要买,老是问价又不买的人,是不是很讨厌?我不想做这个被讨厌的人而已。”
老板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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