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走了过去,在钱芳的身边坐了下来,他看到钱芳的眼里泛着泪光。
张晨问:“你还好吗?”
“不好。”钱芳说,“院长和你说什么了?”
“还没有说,说是等会检查过后再找我们,就问了孟平日常的情况,不过,我估计不乐观。”
“看出来了。”钱芳说。
两个人坐着,默默地抽烟,过了一会,钱芳问:
“张晨,你还记不记得,老孟坐牢的时候,我们几个人在外面等他?”
张晨说记得。
“那个时候,老孟虽然不在,但我们一直觉得,还是有希望的,坐牢嘛,总有出来的那一天。”钱芳停了一下,抽泣起来:“可现在,人就在眼前,可怎么就让人那么绝望啊,我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能为力了。”
张晨叹了口气,寒风飕飕地从他们的耳旁吹过,身后的花坛里面,那些树叶和花草,似乎都已经被冻坚硬了,在风中发出金属一般的声响。
张晨说:“钱芳,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替孟平向你道歉。”张晨说。
钱芳“哦”了一声,问:“为什么?”
“其实,你们早就应该在一起了,是孟平一直犹豫,我问过他,他说,他是不想对不起你,不想你们结婚之后,变成和他爸妈一样。”张晨说,“我现在想想,他错了。”
钱芳转过头来,看着张晨,张晨看到了她的泪眼婆娑,赶紧躲开了她的目光,钱芳说:
“张晨,我问你一个问题。”
张晨说好。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他妈的这么自以为是啊?”钱芳问。
张晨不响。
钱芳的烟抽完了,把烟头揿灭在花坛的瓷砖上,张晨掏出了香烟,又递给她一支,钱芳接了过去,张晨替她点着,也给自己再点着一支。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烟,张晨的头微微地仰着,他看到远处的天空,只有隐隐约约,稀稀落落的几颗星星,冷风刮在脸上,有些疼,但也让人清醒,这种清醒是不必要的,张晨反倒希望自己这一刻,可以浑浑噩噩。
“晨哥,晨哥,院长找你。”小武站在大门口,朝他们这边叫着。
张晨站了起来,和钱芳说:“我先过去。”
钱芳也站起来,扔掉香烟,用手抹了抹眼睛说:“好,我也过去听听。”
他们走回去那条走廊,看到有一个护士,和陈雅琴一起站在那里,看到他们来了,护士说:
“走吧,去二楼。”
张晨点点头,和陈雅琴两个人一起跟着她走,钱芳也跟了过来,护士看了看她,本来想说,不用去这么多人,但看到钱芳的脸,她又不响了,小芳也站了起来,她说:
“我也去。”
护士领着他们上了二楼,沿着一条光线昏暗的走廊往里面走,走到头,推开门,门里灯光明亮,护士站在门口,朝里面说:
“吴院长,他们都自己要来。”
吴院长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是四个人,不是两个,他招招手说:“请进,都请进。”
门里是一个小会议室,坐着的不仅有吴院长,一左一右,还有两个穿白大褂的。
张晨他们四个人,在他们对面坐下,吴院长先介绍了那两个人,左边的是崔教授,右边的是张教授,介绍完之后,吴院长和崔教授说:
“你介绍一下病人的情况。”
崔教授和他们说:“经过初步的检查,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各方面的指标都很差,癌细胞已经在他的体内,大面积地扩散,手术的可能性已经被排除。
”“那怎么办,只能进行化疗吗?”张晨问。
崔教授看着张晨说:“根据他现在的身体体征,评估,是3到4分。”
这边的三个人,张晨、钱芳和陈雅琴,都一脸茫然地看着崔教授,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小芳说:“也就是说,连化疗也不能做?”
所谓的评分,是医生对将要做化疗的癌症患者的身体活动能力和承受能力做出的评估,共分05分。
0分是完全正常的状态,1分是有轻度的症状,2分是指白天活动的时间在50以上,3分是指白天需要50以上的时间卧床休息,4分是大部分时间都需要卧床休息,5分就是死亡。
在非小细胞肺癌的化疗选择上,评分要求在0到1分,而小细胞肺癌的病人可以适度放宽到2分,孟平的分数在3到4分,说明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化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