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皮嘿嘿地笑着,总算是恢复了正常,下了楼梯,张向北和马头芹挥手再见,马头芹叫道:“等我哦。”
“等你戳逼?”二皮问。
马头芹抓起柜台上的订书机就扔了过来,砸到了二皮的背上,二皮“哎呦”一声,张向北骂:
“活该,嘴巴这么臭!”
到了街上,二皮这一身簇新,很招人眼,大家都回头看着他们,这让二皮很得意,但同时又好像不知道怎么走路了,他一会儿背着手,一会儿挺胸正步走,结果走成了同手同脚,张向北在边上看着暗暗觉得好笑。
张向北问二皮:“穿新衣服,高不高兴?”
“高兴,当然高兴了,我十一岁的时候,我娘死掉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穿过新衣服了。”
二皮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顺嘴说,张向北听着却心里一紧,有些酸楚,十一岁,那他妈妈死的时候,他比自己还小,十一岁到现在没穿过新衣服,那他过的是什么悲催的日子。
“你爸爸不管你?”张向北问。
“他就知道灌黄汤,喝醉了就拿棍子揍我,每天都揍,后来喝多,掉进露天的粪坑里淹死了,哈哈,我心里要多痛快就多痛快,看到人就笑,他下葬的时候,我还在他坟上痛痛快快撒了泡尿,村里人都说我没良心,屌毛,老子的良心早就被他揍没有了。”二皮骂骂咧咧的。
两个人走到了陇西大酒店的门口,张向北看看手表,已经到吃晚饭的时间,张向北和二皮说:
“我请你吃饭,我们吃了饭再回去。”
二皮兴奋地叫着好啊好啊,我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只是不好意思说。
“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张向北笑问。
“屌毛。”二皮白了他一眼。
两个人进去坐下,老板娘拿过菜单,张向北递给了二皮,和他说,随便点,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这上面的都可以点?”看着菜单,二皮的眼睛都绿了,问张向北,张向北说对,放开点。
二皮一口气就点了六个菜,还要再点,老板娘问:“你们几个人?”
“眼瞎啊,没看到我们就两个。”二皮骂道。
“两个人的话,菜已经太多了。”老板娘提醒,张向北说:
“没事,没事,你让他点。”
老板娘撇了撇嘴,继续在一张纸上写着,二皮点了满满一桌十几个菜。
点好了菜,二皮搓着手,头不停地摆着,晃着,他已经快等不及了,张向北问:
“要不要喝酒?”
“要要。”二皮说着转头朝那边叫:“老板娘,来瓶中华牡丹。”
“没有。”老板娘说,“只有古河州特曲,要不要?”
“要一瓶。”二皮说。
叫完了酒,等着上菜,二皮看着张向北嘿嘿地笑,张向北问:“你笑什么?”
“我们清了。”
“什么清了?”
“你打伤我的事啊,我现在哪里都不痛了。”
“去你的!”张向北骂。
二皮拿过桌上的卷筒纸,撕下来一截,摊在自己的左腿上,再撕下一截,摊在自己的右腿上,张向北问:
“你在干嘛?”
二皮说:“这样等下菜汤滴上去,就不会脏了。”
张向北大笑:“原来你也怕脏?”
“那当然,这是新衣服。”二皮说。
“讲究,不错。”张向北朝二皮竖起了大拇指。
“老板娘,来一碗牛肉浆水面。”一个身材胖胖的中年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和老板娘说。
二皮扭头看看,大叫一声:“老焦叔!”
胖子朝他们这边看看,见坐着的两个人都不认识,没有理他们,二皮赶紧又叫道:
“老焦叔,是我,二皮。”
胖子愣了一下, 满眼狐疑地朝他们这边走来,他盯着二皮看了一会,叫道:
“哎,哎,哎哎,还真的是二皮,我的娘,你穿上这新衣服,叔都认不出你了。”
“这个屌毛给我买的。”二皮嘿嘿笑着,老焦看了看张向北,二皮说:
“这屌毛是‘宅鲜送’的老板。”
老焦一听,赶紧朝张向北伸出手,张向北也站了起来,握住了他的手,老焦不停地说:
“你好,你好,你是张总吧?”
张向北点点头说:“是我,你是焦主任?”
“是是,我刚刚赶回来,到了这里,嘴馋了,就想着吃碗浆水面,再走回去村里。”老焦和张向北说。
张向北赶紧说:“一起吃,吃完一起回去,我们开车过来的。”
张向北骂二皮:“还不赶快去拿杯子和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