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拂风,兼竹把衣摆一甩席地而坐,“兄台,快过来看看这大好河山”
“”怀妄看向远处乌麻麻的山和面前不怎么宽阔的河,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他旁边。
兼竹坐下后从乾坤袋里摸出个陶埙,埙身质朴无华,无丝毫纹案雕饰,“听曲儿吗,刚学的。”
怀妄眉心蹙起。陶埙声出本源,浑然一体,最接近道家天籁,是以修道之人喜埙,闻得埙声便觉灵台清静。
但兼竹说自己刚学的,刚学的还能是什么,不就是酒楼花曲儿。
“不听。”
“那你把耳朵捂好,我要吹了。”
“”
兼竹说完将陶埙放到唇边,也不管怀妄有没有捂好自己尊贵的耳朵,启唇贴上吹孔。
乐声一出,悠远抱素,似含着五行道韵,方圆十几里风停树止,四野山河皆静。
哪是什么花曲儿。
怀妄垂眼,只见面前的人睫羽耷落,眼波沉璧,发丝半掩着侧颜,露出一只白净的耳朵。
少顷曲终,兼竹放下陶埙,两人间相对无声。他转头对怀妄笑笑,“如何”
怀妄移开目光,“不难听。”
兼竹,“”
兼竹轻叹,“你没朋友吧”
怀妄,“”
他起身拂了拂衣摆往回走,“该回了。”
兼竹也起身跟在后面,“一路。”
从城外回到城中时,夜市还没完全收摊,但人流已经比先前要少了大半。兼竹边走着边思考晚上去哪儿待一宿
现已过了门禁时间,怀妄也知道他还在外面,临远是回不去了。
不如就在城中找家客栈凑合
“诶”胳膊蓦地被拉了一下,兼竹转头看见少年放大的脸。
他花了一秒思考少年怎么还在街上游荡。
一行随从分开人群赶来,看样子少年跑得很快。后者此刻也还气息微吁,“你怎么在这儿,你刚刚怎么从窗边跳下去了”
兼竹,“我想要飞一般的感觉。”
少年,“”
怀妄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后者大概是真的有钱,浑身上下都穿金戴玉,光是腰间把玩的折扇就价值不菲,像个花花公子。
他打量间,少年也看了过来。
怀妄气质身形出众,站在那儿便让人难以忽略。虽然相貌平凡,但那眸光却如新雪般清冽凛然。
少年发问,“这是谁”
怀妄没应声,少年又转向兼竹,“你朋友还是你要找的那人”
兼竹轻轻扫过怀妄,“被幸运砸中的路人。”
怀妄,“”
少年不明觉厉,手还拽着兼竹胳膊,“喔,既然是路人那就别管他了。你待会儿去哪儿,要不要我们再转下一个场子”
“我要回去休息了。”兼竹说着侧头看了怀妄一眼,“这位兄台呢”
怀妄目光掠过他的胳膊,“我也回。”
兼竹扬眉,“好啊,有缘再会。”
怀妄点头转身离开,两人就此道别。兼竹看那抹素白的身影消失在街头,扭头同少年问道,“你现在住哪儿,有没有地方可以收留我”
少年滞了一下,总觉得这对话略耳熟。
“本少主就住城东客栈,怎么,你刚刚不还说要回去了”
兼竹,“人总是善变的,我同你一路。”
少年云里雾里,“也不是不可以。”
临远宗的门禁每日亥时末落下,翌日辰时初才开启。
怀妄身上有最高禁制,穿过山门时毫无阻滞。他落到席鹤台上,迟疑片刻抬手撤去了苍山结界。
留下一道灵识后,怀妄转身回了屋里修炼。
翌日清晨。
临远宗门禁刚开,兼竹便飞身赶了回来。他身上还是昨天那身衣衫,一会儿有早课,他得赶紧回去换成弟子服。
踏上席鹤台的一瞬,庭院里的屋门从内打开。
怀妄站在门口远远看着他,“彻夜未归”
兼竹来不及跟他掰扯演戏,挥挥手匆匆留下一句“花花世界迷人眼”。
“”
望着那道身影远去,怀妄心头稍稍放下。
他撤了苍山的结界,却没有为兼竹开放临远的门禁。若后者回来了,便说明他能悄无声息地破开临远结界。
但兼竹彻夜未归
怀妄垂眼,那晚的人不是他最好。
思及那狂徒抽了他的衣带,一手按在他心口语气狎昵,怀妄眼底便浮出冷峻的杀意。
若再见到,必定将人千刮万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