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四)(2 / 2)

她独自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站在墓园里。

前头的墓碑上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不知她在祭奠着谁。

墓园内的微风安静拂过她的鬓角,露出她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眼角,只眼底的沉色比起二十年前更甚。

五官的棱角与眼前墓碑边角一般冰冷。

从她身上昂贵低调的穿戴,以及周身颇有些不近人情的威势里,不难猜到此刻的她已经具有相当的社会地位了。

她将手里的花放到面前这块墓碑上,哪怕知道这块墓地下空空荡荡,也不妨碍她对这白石碑自说自话

“他们都不记得你了。”

陈文宪说他从来没有过表妹,就连陈可音的父母都是因为本身生理有碍,在国内无牵无挂,所以双双跑到国外去打拼的。

连当年高中毕业照上,都没留下陈可音的身影,仿佛她只是洛笙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有血有肉,有名有姓的人物。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

“我都快忘了你的声音了……”

开始遗忘一个人的标志,是从忘记她的声音起。

只是——

明明是朵素百合一样的人,偏偏让她觉得只有这样浓烈的颜色能衬上。

也许正是这样矛盾的违和气质,才让洛笙能坚定相信,如此人物绝不是她能凭空想出来的。

她俯身将花放下,抬手用拇指摩挲了下那粗砺的墓碑表面,似是在问那从不存在的人,也似是在问自己

“……我还能来几次呢?”

在第几次之后,她就会彻底忘掉这个人呢?

主神见到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眼中出现稍许惊疑,即刻下令道“上传第3928号世界之子相关资料。”

他倒是好奇,这人的精神力有多强,竟能强迫自己与世界规律相抗衡?

不多时,数据传达到了他脑内。

比那突出的精神力更优秀的,是两格十分突兀的情感值。

不论是象征正面情绪的红色那栏,还是象征负面情绪的蓝色那栏,通通都是满格。

这人心中有多深的爱,就有多深的恨。

主神蓦地低声笑出来“能量达到动态平衡,世界即可达到稳定……原来如此!”

他说“我要奖励这个任务员。”

……

“宿主花白禾评分已生成——s级优秀,奖励‘情感清洗’权一次。”

花白禾所等的评分终于姗姗来迟地下达了。

别说是花白禾,连系统都被这史无前例的新手高分惊到了。

——它以为自己一直以来吐槽的对象是个青铜,没想到是个王者?

花白禾倒是很淡定,问系统“‘情感清洗’权是什么东西?”

系统耐心解释“任务员经历的世界很多,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避免让自己沉陷于任务世界,在‘情感清洗’之后,你所经历的事情,对你来说就像是别人的故事。”

花白禾懂了。

在系统询问她是否使用的时候,她慢慢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什么时候开始正式的第一个世界?”她又问道。

系统想到她的成绩,觉得自己可以给她点额外的奖励。

听说别的组的新人在完成任务之后,都会看看之前那个世界的后续发展,它决定参考一下。

“上个世界你有没有什么不舍得的人或者东西,我可以——”

花白禾眼前一亮,打断道“你可以把那件内衣带来给我???”

系统后半句慢慢吐出“……让你再看一眼。”

花白禾“……”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系统故作无事“现在开始导入下个世界数据——”

二话不说,花白禾跟前景物一变,跟着就是大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以至于她只能闭眼接收。

至于别的——

花白禾想,时间的力量总是出乎人意料的强大,洛笙早晚会忘了她的。

……

这个世界的故事发生在古代背景。

命运之子姜窈是个高门大户的大小姐,自小就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早早被宫中皇室看中,选为未来的太子妃。

太子也早已倾心于她,两人的婚事门当户对,不论对于国家,还是对双方家庭都十分有利。

姜窈从太子妃变成皇后中间,几乎不受什么波折。

太子上位之路也稳稳当当,没有兄弟觊觎他的位置,在老皇帝驾崩之后,凭着立储的那道旨意,稳稳坐住了正殿那把龙椅。

新皇帝上位,留给他的是吏治清明,河清海晏的盛世——

照理说这对恩爱的帝后本该顺遂一生。

然而,世事无常。

自从姜窈需要管理的内务,从太子的后院变作皇帝的后宫之后,她的温柔、宽容就成了她最大的弱点。

曾被身为大儒的亲祖父教导出的文采,在后宫里唯一的用武之地,就是逢年过节为皇帝、为太后祝寿时写贺词。

她宽容的胸襟,只能用在一处地方——原谅那些和自己争夺丈夫,觊觎自己权力和地位的女人。

被那些表面亲姐妹们栽赃过许多次之后,姜窈与皇帝之间的嫌隙日渐生出。

再多的信任,也经不起如此磋磨。

尤其是在西北起了战事,蛮夷来战之后,皇帝任命的大将军在西北战功连连,为了嘉奖前朝,后宫多了一位嘉妃。

不出三月,新妃有孕。

姜窈的地位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身边的人都建议她多使使劲,笼络皇帝多往她这边来几次,争取让肚子里也有消息。

她无意利用孩子换取枕边人的宠爱,但族内的压力,加上各方人的劝说,她终究还是妥协了。

待到姜窈的肚子终于也传出动静后——

某次后宫宴会上,出了个小意外,嘉妃早产,离她最近的,正是皇后身边的婢女。

但事情远不止于此。

姜窈产中抑郁,怀胎八月便早产,之后生下的儿子,又因为先天不足,过早夭折了。

皇帝听到消息,认为她对自己有怨,牵连至腹中龙子,从此也不再往她宫中去。

而此时的前朝,西北战事刚平,东南沿海又兴风浪,嘉妃母家兄弟作战得力,又被派往东南平寇。

于是,尽管嘉妃损失一子,却因平衡前朝需要,得封为嘉贵妃。

……

后续的发展,不用看也知道是稳稳朝着嘉贵妃上位,皇后被拉下马而去的。

花白禾暂时只接收到这,睁眼看了看自己在面前那口池塘内的倒影,叹了一口气。

在系统以为她要为姜窈送一句‘真惨’的时候,花白禾开口了

“道理我都懂,但是又让我当婢女,又让我长这么丑——系统,你是生怕皇后瞎了眼看上我吗?”

奔驰的骏马被勒紧了缰绳,上半身抬起,发出颇有些嘶哑的拉长声,因为被驱赶着奔跑过久,差点带着身上那人一并落下。

一面铜黄色的令牌被马背上的人高高举起,那人穿着戍边土黄色侍卫装,脸上满是汗水,嘴角因为脱水翻起白皮,甚至还出现破裂,只是在黑暗中并不明显。

城楼上的守卫见到通行令,正想开门时,便听到他仰起脑袋,声嘶力竭地喊出一声

“报——!西北契丹耶律荻部来犯!兰城已失守!西北大将军……殉国了!”

……

不出半刻钟,上书房的灯火亮起,亲王、大学士、兵部尚书、户部尚书等官员纷纷被皇上的旨意从被窝里挖出,哆哆嗦嗦地穿上朝服,跟着领路的小太监一路进了宫。

如今正值大雍王朝宪正元年,是皇帝刘冶登基的第一年,尽管他看上去还颇为年轻,但从七岁起就已跟着先皇在上书房学习国务,帝冠珠帘下有一双沉着的双眸。

他抬手在扶手上敲了敲,沉声问道“王大人,如今边城服役人数几何?”

王尚书想也不想地开口道“兰城为十成,余下茧城、灿城、渝城为七成,余下不足五成。”

刘冶闻言又向户部侍郎“郑秋,国库余粮几成?银两几成?”

郑秋抬手禀了禀“除去洪灾的江东地区,各地的粮税已上交八成,如今国库余粮二十三万四千五百石,库银七千二百万两。”

兰城是一座人口不过千人的小城市,却是大雍王朝领土与西北边境接壤最多的地方,即便是寻常赶集日,一条街上走过的荻蛮子,也足是中原人的十倍之多。

每当草原部族水草不丰,牛羊遭瘟的时刻,兰城总是首当其冲受到劫掠的城市。

所以兰城几乎是全民皆兵,全服兵役,绕是如此,也难以避开这劫难。

刘冶心中有了数,目光从面前诸位当朝骨干中扫过,继续问道“如今兰城失守,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早早有数的人便拱了拱手,从队列中依次走出,发言道

“启禀皇上,契丹耶律荻部为草原八部中最为彪悍一支,领地也最贫瘠,子民食难果腹时居多,故生劫掠之心。臣以为,可派出使臣,佐以五千石粮食、五千两白银,便可不再伤一民、费一兵一卒使其归顺。”

“如今正是圣上登基元年,耶律荻部便敢来犯,显见是不将我们大雍朝放在眼中!陛下,臣愿领命出战,收付兰城,替西北大将军报仇!”

……

上书房进行激烈的口齿辩论时,长乐殿主殿中,浣溪正准备劝姜窈歇下。

“娘娘——”姜窈手中白子方落在棋盘中,身旁的人便禁不住开口喊了一声,让她不由得偏了偏头,做了个停的手势。

而后,姜窈侧耳听了听外头的动静,吩咐道“去打听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听见紧急事务的敲锣声。”

浣溪当然也听见那声响,此刻憋了又憋,只能对她蹲身行礼,往外跑去。

不一会儿,浣溪带着消息回来了“娘娘!是西北契丹族来犯,如今皇上正召集了大臣在上书房议事。”

姜窈落子的动作顿了顿,看了看棋盘中的局,慢慢把那颗放在‘困兽斗’最核心的那个部分,一时间并未出声。

落子时的声响让浣溪有些迟疑,看了看棋盘中瞬间能吞噬掉黑子大片江山的白棋,心想着这可分出胜负了,正想让皇后去休息,却见到姜窈慢慢收回手,从自己衣袖中摸出一封信,对自己开口道

“将这封信传到宫外姜王府,之后传我口谕,去御膳房给皇上点一道银耳莲子羹,好让他降降火。”

浣溪见到她那高深莫测的表情,不是很明白皇后听到战事的反应,但她对朝堂上的事情向来不太了解,此刻只能懵然地点头,揣了信刚想走,又被姜窈喊住

“传信时再加一句再私自往宫闱中传禁书,家法伺候。”

浣溪得了令,利落地转身就往外走。

……

“朕平时都养了一群什么废物!”

次日上午,刘冶下了早朝,径直往长乐殿而来,才刚跨进殿门,脾气就很差地骂了一句。

花白禾罚抄抄了一晚上,还特意把‘姜窈’两个字换成了皇后娘娘,这会儿累的手腕有些发酸,给皇上递茶的时候腕子差点一哆嗦。

刘冶接过茶水,抬眼瞧了她一下,发觉是皇后身边那位平凡的宫女,又移开了目光,看向款款而来的姜窈。

姜窈似是看出了花白禾的疲惫,悄悄地将她一挡,转而对刘冶笑了笑“皇上这是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惹的皇上发脾气?”

刘冶也许真是气急了,此时并未瞒着她,还抬手跟她比划了一下“兰城被破,西北大将军苏扈战死!然自昨夜三更起,朝廷这些肱骨之臣中,竟有足足六成不赞成开战!”

“朕看他们是太平日子过惯了,扒着纸醉金迷的日子不肯放手,各个被养成了草原上的田鼠,听着点风声鹤唳,就巴巴地躲进地里去了!”

刘冶越说越生气,揭开杯盖就给自己灌了一口,却在温度适中的苦中,品出了淡淡的甜来。

他停了一下,斜眼觑着茶杯里漂浮的玩意儿,定睛一看,哼笑出声,看着旁边的花白禾“这是你给朕泡的茶?”

花白禾早起时就听说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知道刘冶今天肯定要来长乐殿一趟,有点担心姜窈要面对他的火气,于是机智地——

给他泡了一杯菊花茶!

还非常豪华地加了冰糖!

姜窈察觉到不对,跟着往刘冶杯子里望了一眼,瞧见了朵朵盛开的雏菊,心中有些哭笑不得,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将事情揽了过去

“昨儿臣妾吩咐御膳房给皇上盛了碗银耳莲子羹去火,今儿便想着让皇上可尝尝这花茶,功效大差不离。”

刘冶听了,掀起眼皮看了看她,尝到嘴里剩下的甜味,哼笑道“你们女人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玩意儿……”

说归说,他却知道姜窈向来明白自己爱喝雨前龙井,并不会突然给自己送这么个惊喜。